天气预报说第一波冷空气就要下来了,尚楚早晨穿着单衣出门,冷不防被风吹了一个激灵,赶紧跑回寝室加了件外套。
一路紧赶慢赶到了校门口,好容易踩着集合时间上了大巴车,尚楚一钻进里头又是一个哆嗦,车上还打着冷气,温度够低的。
“阿楚,这儿这儿!”宋尧朝他招手。
白艾泽和宋尧来得早,给他占了个三人座儿靠窗的位置,宋尧坐中间,白艾泽靠过道。
尚楚背着包走过去,瞄了白艾泽一眼,说:“你俩往里挪挪,我坐边上呗。”
“别啊!”宋尧很不识趣地拍了拍坐垫,“你昨儿不说你坐大车犯晕吗,特地给你留了个靠窗的。”
尚楚一哽,差点儿没翻出个白眼,他昨天故意说他晕大巴是为了要白艾泽坐他旁边照顾他,哪儿晓得宋尧这缺根筋的还能会错意?
带队教官靠在车门边点了点人头,对师傅说,“这车都来了,关门吧。”
尚楚还想挣扎两下:“没事儿我坐边上吧,其实我也没那么晕——”
“尚楚,你还站着干嘛呢?要一路站到靶场是吧?!”教官见尚楚还不坐下,出声催促道。
“知道了知道了!”
全车人都扭头朝这边看过来,尚楚摇了摇手,应声回答。
白艾泽垂着头摆弄手机,从头到尾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好像压根不关心尚楚要坐哪儿。
尚楚估计自己那点小心思他铁定看得透透的,这会儿没准正在心里偷摸取笑自个儿是傻|逼,于是悻悻地皱了皱鼻尖,侧身往靠窗的位置挤进去,膝盖有意无意地蹭过白艾泽大腿|内侧,白艾泽眉头一动,轻轻抬起眼皮,尚楚就和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嬉皮笑脸地坐下了。
“够冷的。”
冷气口就在尚楚头上,他抬手把出风口关到最小,冷风还是透过缝隙嗖嗖地往下吹,好在他穿的多受得住,宋尧就穿了件薄薄的t恤,坐他旁边一个劲儿地擤鼻涕。
“啊啊啊——”
尚楚以为宋尧要叫他,转头问:“你结巴了?干嘛?”
“啊——啊嚏!”
“操!”尚楚被喷了一脸,抬手用袖子抹了把脸,“你他妈的倒是提前通知一声啊!”
“我靠!我哪儿忍得住啊!”宋尧哆嗦一下,扯过他的衣袖,“借我擦擦鼻涕哈。”
“滚你妈的!”尚楚一把抢回自己的袖子,“用你自个儿衣服擦!”
“那不行,”宋尧拍了拍胸前那个硕大的潮牌logo,炫耀道,“看见没,限量版,我家老头送我的开学礼物,睁大您的眼睛好好欣赏欣赏!”
“成,活该你冻死,”尚楚嗤了一声,“等会儿去靶场乌烟瘴气的,你穿限量版给谁看呢,傻|逼。”
宋尧兴奋地搓了搓手:“就是去靶场才特地穿上的,一会儿我拿上枪你给我拍张照,贼溜帅!”
“不拍,别烦我。”尚楚懒得理他,扭过头看风景去了。
宋尧踹了他一脚,转头又找白艾泽:“老白,他不拍你给我拍,咱不带他玩儿!就咱俩这两个多月朝夕相对生死与共的,铁铁的交情,是吧?”
尚楚竖起耳朵听白艾泽怎么说。
“嗯,”白艾泽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又说,“但是没记错的话,持枪拍照违规。”
尚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宋尧低头瞧了一眼胸口的logo,瞬间蔫儿了。
今天是他们第一回去靶场实弹射击,虽说早就上过枪械训练课,但用的都是塑料模型,仿真是仿真,但到底不是真枪,这回有机会摸到真家伙,几车人个个都兴奋的不行,就宋尧一人在发愁。
到了场地下车一看,宋尧简直愁上加愁。
靶场在离城区将近一百公里的一个荒山,黄土红砖林地,远远看过去够原生态的。他们在基地卸了包交了电子设备,背着行军包和水壶又徒步走了几公里才到,气都没来得及喘匀,教官先操劳他们跑了五千米,紧接着又让他们演练卧倒匍匐找靶标。
“不是吧?”宋尧看了眼朴实的黄土地,“怎么还要卧倒啊?”
“少废话,要我亲自教你怎么趴下是吧!”教官吼了一声。
尚楚和白艾泽抿着嘴唇偷笑。
宋尧敢怒不敢言,心疼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潮牌限量版,不情不愿地倒下了。
没过多久突然就下雨了,几个带队老师看这天色觉得问题不大,继续让他们拿模型练习单手持枪,没曾想这雨越下越大,起初就是天边出现了一条黑线,没过多久乌云就海潮般的压过来了,基地那边派人通知说赶紧疏散,怕遇见突发泥石流,枪械也拦下了不让出库。教官赶紧让他们列队,小跑着原路返回。
他们一行人弄得灰头土脸,折腾了这么一遭,从头到脚都是浑浊的黄泥。尚楚多少有几分失落,不仅枪没见着,还落了一身狼狈,但眼见着雨珠子从针尖细变成了黄豆粒大小,也只好不甘地跟着队伍折回去。
回了车上,每人领了条干毛巾擦身子,冷气关是关了,但温度还是低,尚楚把脸擦干净,见宋尧喷嚏打个不停,问他:“不是真冻着了吧?小宋妹妹,你这身子骨这么不禁寒呢,宋黛玉啊这是。”
“滚滚滚!”
宋尧鼻音很重,头发全湿了也顾不上擦,拿毛巾清理身上那件限量版,尚楚无奈地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毛巾递过去:“头弄干先。”
同一时刻,白艾泽也把自己的毛巾递到了宋尧面前:“擦脸。”
宋尧看着左右两边同时送过来的干毛巾,一脸懵地说:“你们觉不觉得这场面有点儿熟悉?”
“熟悉你大爷!”尚楚没好气地把毛巾扔他脸上,“爱擦不擦,老子再管你就是傻|逼!”
“靠想起来了!”宋尧一拍掌,激动地喊道,“偶像剧不都这么演的吗?我就是那主角,你俩都爱我,为了我争个死去活来,抢着关心我照顾我,操!我晕了,太幸福了这也!”
尚楚和白艾泽对视一眼:“......”
宋尧同时接过他俩的毛巾,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胸前硕大的潮牌logo闪闪发光。
由于天气不好,车子开得很慢,加上冷气关了车里不通风,宋尧晃着晃着突然觉着晕沉沉的,把头往尚楚肩上一歪:“我靠下,脑袋重。”
尚楚以为他是装的,耸了耸肩膀说:“别靠我,靠另一头去。”
“不,”宋尧眼皮都撑不住了,擤了一把鼻涕,“alpha不能靠alpha,那味儿闻得我想打架......”
“放心吧你俩要是真打架我绝对不帮忙......”尚楚哼了一声,察觉到宋尧的鼻息烫的吓人,“阿尧?没事儿吧?”
白艾泽闻声摸了摸宋尧的后颈,皱眉说:“烧了。”
“真烧了?”尚楚叹了口气,低声说,“让你装限量版的逼,活该。”
宋尧靠在尚楚身上,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皮,白艾泽看了他们一眼,不动声色地揽过宋尧,让他靠到自己身上。
尚楚太瘦了,肩膀硌得他难受,白艾泽就结实多了,加上宋尧鼻子塞了,也闻不见信息素的味儿,舒舒服服地躺在白艾泽怀里,一只手还抱着白艾泽胳膊,和圈抱枕似的。
车程远,路况又不好,起码还得再开个一小时,尚楚担心他又受凉,脱下外套想给宋尧披上,抬眼一看宋尧身上已经套了件黑色防风夹克。
“你的啊?”他问白艾泽。
“嗯。”
尚楚没滋没味地“哦”了一声,把外套重新披上,扭脸看见宋尧这么个大老爷们这时候还挺小鸟依人的,和白艾泽俩人依依偎偎缠缠绵绵的,如果忽略性别的话,这场面还真是有点儿偶像剧的意思。
他扯了扯宋尧的手:“靠我这儿呗。”
“不用,”宋尧说,“老白身上靠着舒服。”
“......”尚楚瞄了他俩一眼,酸溜溜地说,“我都没靠上,你先靠了......”
白艾泽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眉梢一挑向这边看过来,尚楚把脑袋靠在窗玻璃上,眯着眼假笑:“靠窗也挺好,我就喜欢孤独寂寞冷。”
白艾泽撇了撇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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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学校,两个人把宋尧拎到医务室开了药,回寝后尚楚也觉着有点儿不太舒服,估摸着多少被宋尧传染受了点凉,但他没太放在心上,明早就是答辩会,他得再捋捋材料。
入了夜雨还没停,雨水劈里啪啦地砸在窗子上,吵得尚楚心烦,他翻了个身,突然觉着胳膊有点儿酸痛,在新阳受的伤没好彻底就开始训练了,落下了些小毛病,遇上阴雨天小臂骨头就酸。
这么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起来,尚楚觉着脑袋上和挂了个千斤坠似的,太阳穴发闷发沉,他咕噜噜喝了杯凉白开,立刻就清醒了不少,估计也没什么事儿,检查了一遍材料就出门了。
下到二楼恰好碰见白艾泽他们,宋尧倒是精神的很,这家伙体质倒是好,昨儿高烧今儿就活蹦乱跳了,尚楚甩了甩有几分晕乎的脑袋,心说自己要能有宋尧这体格,来十个白艾泽他也能给打趴下。
全专业都在大会议室集中,按电脑抽签顺序进行报告,每人只有十分钟时间,超时即停。
白艾泽抽到了三十八,尚楚恰好在他后一个,三十九。
大伙儿的报告内容都挺常规的,说说干了什么活儿参与了什么项目,不是每个警局都像西城那样资源丰富还愿意给实习生机会,大多人都是在办公室坐了俩月,出出黑板报收收杂志打印打印文件之类的,尚楚听得昏昏欲睡,轮到宋尧的时候才总算有了点意思。
他在西城物证厅学了不少东西,对现场取指纹很是有自己的一套,又着重分享了几项国内在取证调查上的前沿技术,答辩评委很感兴趣,连着问了他数个问题,还要宋尧明天去他办公室多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