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你这话可说的不对。月娘虽然是二嫁,但之前也是带着嫁妆和离的,可是一点错处都没有。别说是个外人,就算是李家村的人,只怕也得给月娘竖个大拇指。这话日后就别说了,让人听见了,还以为你是要挑拨我们婆媳关系呢,指不定就又嘴碎的,背地里等着说你闲话了。”关于林月娘的事儿,还有她的名声,周氏早在说亲之前就打听的清清楚楚了。知道她为了一家子,费心费力,这么爽利的闺女嫁过来,能给顶起一院子的事儿,自己哪还能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白氏见一向不吭不响的三嫂冷了脸,也愣了一下。心里一想,莫不是三嫂觉得林月娘生的眉目娇俏,而侄子又是个蛮憨的,怕丢了这个媳妇,寻不到新的?
这么想着,她的眼珠子可就又溜溜的转起来,暗自撇嘴啐了一口,晃了下身子,面上也带了假意的委屈。
“三嫂,铁牛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一声不吭的娶了这么个败兴媳妇,我这当婶子的心里可是撕拉撕拉的疼啊,一宿宿的睡不安稳,生怕愧对了三哥呢。我家男人也是唠叨着,好好的侄子不该被一个没面皮的媳妇拖累了。”白氏的话有些刻薄,不过胜在她会抹泪喊哥啊,说出的话,还真是像模像样。要不是周氏早早被月娘定了心,打了底儿,只怕也会觉得老四媳妇心眼里也是疼自家铁牛的。“要我说,娶个不省心又泼辣的媳妇,最后铁牛肯定过不好。那林月娘可是敢拿着菜刀砍人的,指不定哪天发了疯,就把咱们一家子霍搅了。”
说来说去,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周氏的脸色这次是彻底阴沉下来,但她还真不会说什么难听话,顶多就是自己心头憋了气儿,不再理会白氏的风言风语。就在她准备开口赶人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帘子外头传进来,接着就见二嫂姚氏走了进来。
“也就是月娘心善,要是碰上心狠的,拿还容的下外人说三道四的指责?”姚氏惯是瞧不上四弟妹,说起话来也是不客气的很。
不说这屋里,有了俩护短的长辈给自己撑腰。单是在镇上,那只大蛮牛置办礼物的劲头,都让她心里舒坦的很。
回门女婿都要备置礼物,礼物越丰厚,证明男方越是看重媳妇。那面子上也好看不是?所以回门这天,可不比成亲当日的礼小。
篓子里购置了两条肥肉,篮子里也买了两斤鸡蛋,还有一些点心跟糖果。觉得差不多了,俩人才往回走去。
“媳妇,你累了不?”早上出门晚了,俩人并没有搭上路过的牛车。来的时候,赵铁牛担心媳妇走河沟的小道儿伤了脚丫子,还专门背了人绕路。
到了集上,俩人逛了半天,他想着媳妇肯定累了,不由问道。
“不累。”看着那个黑黝的汉子脸上出了汗,林月娘也没多想,取了帕子就给他抹了一把。但赵铁牛却觉得幸福的心头都火热起来,一双晶亮的眸子满是欢喜。
路过布庄的时候,林月娘念起想给婆婆做个新棉裤,所以又添了两斤棉花。一条棉裤,用一斤多点也就差不多了,余下的那些,就给婆婆的被子填进去。
既然进了这个家,得了这份真心,她怎么说也不能做那昧良心的。
俩人把棉花托人捎回了赵家,然后直接花了几文钱坐牛车回了林岸村。路上,原本还憨傻淡定的汉子,时不时的问一句媳妇,自己这模样行吧。还真是紧张的不行啊。
吃过早饭,刘氏就打发了林月梅跟月娇去村口等着,就念着自家闺女能早点到家。这不,有来串门的,她都没心思招呼着。而林大勇也是,早上去地头看了看苞米,然后就匆匆赶了回来。帮着媳妇拾掇了院子里的乱七八糟,他又赶紧让自家媳妇早些拿出那坛送女儿出嫁时的女儿红,还亲手宰了一只家养的公鸡熬汤。
就算不说,林大勇也觉得月娘成了家里的依仗,是他跟刘氏的主心骨。
林老汉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扶着墙,脚下颤颤巍巍的出了屋。已经修养了不少日子,月娘出嫁当天,他竟然发现自己脚下有了些力道。大概也是跟心情有关,心里想通了,又想争口气不拖累大儿子一家,所以他咬牙跺脚的,竟然也拄着拐能挪动了。
舒了口气,念起大孙女,林老汉的眼眶也有些湿润。幸亏好好的孩子,没被自家那个拎不清的婆娘毁掉。
林大勇蹲坐在井边上,一边洗着菜,一边跟自家老爹说着闲话。他们父子这般融洽,其乐融融的日子,倒是一只手也数的过来的。以前的时候,每次老宅遇上了事儿,爹总会让他这当大哥的担起来。更别说跟二房有矛盾的时候了,那根本就是直接要求老大退让的。
说心里话,他最初心里也不是不憋屈,只是时间长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习惯了那种无条件的忍让。
粗糙宽大的手掌浸在水里,林大勇只觉得如今的生活就跟做梦似得。老二家再也不敢来找茬了,他爹的身体也越发的好,他娘虽然还会托人捎信来骂他几句,可也生不了什么影响了。
现下,就算没有儿子,就算自家媳妇是寡妇二嫁,但自己也能挺直了腰板。自打拜托了老宅跟二房,他们一家的底气也足了不少。若早知道如此,他又怎么会那般愚孝到只会逆来顺受?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