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理将茶碗往外轻轻一推:“你说呢?”
“小的这就给您重沏过来。其实,小李大人送的茶,闻着也不错的啊,二爷……”
纪理的目光只微微那么一掠,阿步的声音立刻抖瑟起来:“小的……去将那批茶倒了就是。”
“哼。”
唐糖冷眼旁观半天,待阿步走了才满怀不屑地开口:“纪大人,我要去爷爷屋中请安敬茶,您大概是要同去的罢?”
纪理好像这会儿才发现屋子里有唐糖这个人,漠然抬头望她:“昨夜我说的话,唐小姐仿佛一句未曾入耳?”
唐糖愣了愣:“什……什么话?”
纪理重将手边书卷执起,漫不经心,边阅边道:“这桩婚事本就是场闹剧,爷爷那厢自有我去解释,唐小姐有什么好的去处,自便就是。”
唐糖傻了:“你的意思是……让我离开?”
纪理将头微点:“已让纪方为你预备好了三千两银子作为盘缠。”
三千两,这手笔……纪大人不眠不休数钱忙,钱就是他的命根子,他何以肯下这大血本?
唐糖有些慌乱:“呃,其……其实我是……无所谓的,可纪爷爷岂不要被大人气死了?”
纪理淡扫一眼唐糖,继而阅卷:“这些都是纪府家事,何劳唐小姐挂心。”
唐糖急道:“这不是挂心不挂心的问题,我,你……”
纪理过了这九天仍要回工部当差,早出晚归,二人一天未见得能碰到一面,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分明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的。
“唐小姐可是介怀昨夜这场无稽婚事?说了是闹剧,大可找个中人作保,我自会立下书据,以证我二人身正行端……”
这人简直混账透顶,唐糖未及呸他,门外传入声音:“二爷。”
来人却是纪方,唐糖当纪管家是奉二少爷之命给她送遣散银子来了,岂料纪方入内急禀:“二爷勿怪,老太爷听闻您要遣走二少奶奶,气得胸闷气短,眼看又要犯病!要我这就请您过去回话!”
纪理将纪方狠狠一瞪,起身寒声嘱咐:“唐小姐最好不要擅动一步,待我过去看看就来。”
送客的是他,这会儿留客的也是他,何其的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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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二一走,唐糖打开柜子,自包袱里摸出一个蓝色封皮来。
深蓝底,细暗花,字色黑黢黢浮在上头,笔力遒劲,却因为底色深沉,需要仔细分辨。
哼,此处不留爷……
唐糖其实恨不能现在就踏着东院墙走人。
旋即便觉得绝不可鲁莽,人世虽说无可留恋,可仍有件比她性命还要紧的事,尚且悬而未破。
此事本就着落在纪府,现下去了那个地方,再回来寻线索,就难做了。
幸亏纪二在家还算个孝顺孙子,明知祖父今日装病,倒也真心着紧。只盼老爷子不负所望,将他孙子修理一番,让纪二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唐糖收妥蓝皮信,听见纪府的丫鬟橘子在里屋唤:“少奶奶,这是谁为您煮的?您怎的一口都没喝?您昨夜受了寒,怪我粗心,竟是忘了给您煮。”
唐糖听不明白,转入里屋看,却见橘子提着案上瓷壶赞:“这梅花提壶可真是剔透好看,我只在二爷书房见过相似花型的盘子。”
“这?”
“这姜汤早都凉透了,我先倒了罢,回头让他们给您煮一壶新的送来。”
作者有话要说: 20140620按:在此添加重大线索,唐糖手里有一封蓝皮信,这事情这里应该交代的,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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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大人:休假结束,还不好好更新?记得用那只前朝黑玉刻字键盘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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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糖姐的地雷和手榴弹,这个文女主居然叫糖糖,取名字的时候我居然没想到这个巧合!
第3章 如意锁
昨夜让纪理把玩半宿的,居然是一壶姜汤,此中疑云尚不及细纠,纪方又来,说是老太爷传唐糖过去说话。
唐糖早有预备,随纪方匆匆至西院,往纪老爷子病榻前头扑通一跪,先将迟来敬茶的罪责一力往自家身上兜了再说。
纪鹤龄不像是病发的样子,经了昨夜府中大喜,气色甚佳,这刻见了唐糖,更是满面喜色,让纪方附耳过去,急急吩咐:“你让唐糖早早敬了完茶,好给这孩子看座,不许给老二看座,让小子接着跪去!”
纪方依言前去端茶。
唐糖往一旁偷眼睨去,果然,榻尾地上老老实实俯首跪着的这个,不正是那位趾高气昂的大人?
此处无人考究唐糖敬茶礼节,纪方嘱咐她,只需跪着往床边案几上端一回茶碗,便算礼成。
然而唐糖幼时曾在纪府客居五年,与这位纪老爷子本就十分亲近,又深谙纪鹤龄脾性,遂径自递去了他的唇边,替老爷子润过了唇,又捏块方帕小心为他拭干。
纪鹤龄平生只得一个独子,独子又只给他留了三名孙儿,何尝被知冷知热的小孩子这般哄过,登时心花怒放,怎奈口齿不清,只能呜呜慨叹:“老朽我也是有孙女儿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