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除了皇陵,周边都是宗室人家的祭田,名义上是各府上的,实际上都有内务府和族里的人管着,收上来的租税也落不到各府上手,‘免得先祖得不到最好的祭祀’。
“那些只是最起码的部分,如今咱们晋了爵,内务府却不会另外再划祭田出来,只给免税的份额。咱们可以自己在别处买,出息便是自己收着了。内务府那些就别指望了。”
石初樱原本也没指望,反正这一年来她也没在账本上见到祭田的收益。
“买在那里合适?”
“自然是买到你我方便管理的地方,太远了倒是成了别人的了。”楚溆琢磨了一下,指着‘田庄’道:“有几个地方可以考虑,你也参详参详。
一个是望山县周边,那里的人对你都十分熟悉了,想来也是你老家差不多,买在那边再好不过了,咱们以后也是常去的;还有,上次去连州的时候,我事后听管事的说,北边的田地普遍肥沃,就是气候冷了些,人也稀少,正经是好地方,倒是可以在那边也买上一些,反正离望山县也不远。”
石初樱点点头,她也正有此意呢。眼下她也算有些闲钱了,倒是可以买一大片,建成大庄子了。
其实她还想在莲花山买一些,嗯,那是白姑娘的……
“那祭田买在什么地方?”
楚溆想了想,“祭田算是祖业,一般买在祖籍,我看京城还是算了,不如买在旧京?正经算来咱们都是旧京人,在那里买祖业谁也说不出什么来,而且价钱上和相当合算。”
旧京自打被昌平帝当作陪都,却一直没有陪都的气象,而是沦落入了二流。无他,这里是大楚人之痛,再没有人愿意去开启那段举国伤痛的记忆,所以,大家都不由自主地选择去遗忘这里。
连太上皇都不爱住在这里,而是去住皇家别苑。不得不说,楚溆这个打算还是靠普的。
可旧京到底是有着几百年底蕴的,不只本朝,前朝、前前朝、前前前朝甚至更远的朝代都曾经以此为都城,尽管现在落为二流了,但各行各业、方方面面累积下来的成熟、完善的体系却不是京城一朝一夕能比得上的。
因此,如果不嫌弃这个地方,在旧京置产还是相当不错的打算的……
=========================
这个新年没有鞭炮焰火、没有大红的福字、也没有喜庆华丽的衣裙和热闹喧嚣的酒宴,各家都只在自己家里简单拜了年,吃了顿团圆饭。
石初樱他们府上也一样。
好在今年府里人多,不但有了昭哥儿这个小不点儿,更有无名道长这个长辈在,也算是一个比较团圆的新年了。
石初樱抱着儿子,两代弟子到无名道长的院子里给师傅(师尊)行了礼,祝贺新年。昭哥儿得了师尊给的一个锦囊当做压岁钱。
石初樱有些酸溜溜的。师傅身上超逸的天青色新袍子,袖口和领缘都绣了银白色的祥云,脚上是新鞋袜,都是徒儿亲手做的,可师傅却偏心了!
无名道长捋着长髯,含笑道:“……人不可十全十美,总得缺点什么才好。你既得了儿子,就不能拿压岁钱了。”
石初樱倒不是非要那压岁钱,就是不想把师傅分给别人,虽然这个别人是自己儿子。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争宠啊……
年初二,出嫁的女儿回娘家,凡是在近处的都要走一趟。
这是楚溆第一次以人家姑爷的身份跟石初樱回娘家人拜年,楚溆相当重视。管事们呈上来的礼品他亲自一一验看过,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最后才定了下来。
此外,楚溆还另有孝敬:给岳父准备了一幅棋,棋盘是香榧木的,棋子是云石子,算是棋具中的精品;给岳母的是亲手猎的两张银狐皮子,特地射了眼睛,难得的十分完整。
初二一大早,一家三口也浩浩荡荡地往槐树胡同去了。
马车咯吱咯吱转过巷子口到了正街上,虽然没有热闹的鞭炮声,但小孩子们的嬉闹声却不绝于耳。石初樱听着不觉一笑,去年这个时候她还无处可去,无聊的要命,今年已经带着儿子和丈夫也加入到走娘家的行列里了。
想着有半个多月没见爹娘和哥哥姐姐了,石初樱心里还是很惦记的,没找到人的时候她一般避免去想,找到了就难免牵挂在心上。
不过想来今年爹娘也能过一个轻松的年,虽不能喜庆,却真正的一家团圆了……
耳边车马人语渐响,石初樱掀起窗帘一角,朝外头看去,大街上一辆接一辆的马车、骡车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连赶车的都穿戴一新满面的喜气,而绝大多数车边上,都跟着个一身崭新的男子。
石初樱抿嘴一乐,瞅了外头骑着马跟在旁边的楚溆一眼,这个也是一身新衣,都是傻女婿回门呢。
楚溆似有所觉,也居高临下地瞟了过来,看到石初樱露出的小手和正俏皮地眨着的眼睛,不由含笑一挑眉头。
“傻样!”石初樱笑着白了他一眼,心里却甜丝丝的,有些脸上发热,便转身抱了儿子凑在窗边看热闹。
今天走娘家的实在不少,这一路上楚溆就碰上了五六个熟人,都是陪着媳妇带着孩子走外家的。
石初樱听着楚溆跟人说话的得意劲儿,突然想到好像从来没听说过楚溆的外家……
石初樱不由心思转了转,楚溆没提,还是不要问的好。或者跟大嫂刘氏套个话?
这般胡乱想着,车厢被楚溆敲响:“前面就到了!”
石初樱赶紧把昭哥儿给查看一番,还好没有尿湿,直接裹紧了包被,搭上一个厚实的银鼠皮里子的斗篷也就是行了。
石初昀带着王氏、忱哥儿还有石初禾,早早等在了大门口。前头巷子口有腿快的小厮飞跑着来报:“小姑奶奶一家就到了,已经转过巷子口了!”
他跑得太快,帽子都歪了,一只手扶着还喘着大气。管事的看了主家一眼,正想斥责他一声,石初昀却轻轻摇道:“不必,过年图个喜庆。”又赏了小厮一串钱,小厮高兴地连声谢了。
马车缓缓靠近,楚溆先下了马,早有小厮过来接了过去。他亲自打起车帘,石初樱把昭哥儿先递了出来,奶娘赶紧过来接了,石初樱才扶着楚溆的手下了车来。
王氏看着小姑子夫妻恩爱,心里止不住的往外冒着酸水儿,曾几何时,她也有丈夫如此呵护着,只是那时候吃的糙米,穿得布衣,让她心有不甘;如今倒是吃得好穿得好,却没有了那温言细语之人……
她心下黯然,却还得打起精神来,这个小姑子是万万不能得罪一分的!
一行人互相拜了年,管事的带人卸礼品,石初昀和石初禾分别招呼着楚溆和石初樱往院子里去。
“爹都出来看了三回了!”石初禾抱着昭哥儿,笑着跟妹妹揭爹爹的短儿。
“我也急呢,都是这个小东西耽误事儿了。” 石初樱满心都是欢喜,连带看王氏都顺眼了两分。
“小姑姑,二肥怎么没来呀?”忱哥被石初樱牵在手里,一边走一边四下寻找,他很喜欢跟二肥玩耍的。
“二肥今天跟着无名师傅去北山上玩儿了。”石初樱摸了摸忱哥儿头上的新帽子,逗道:“这是谁给我们忱哥儿做的小老虎帽子啊?”
忱哥儿腼腆的一笑,扬起小脸,道:“是大姑姑给忱哥儿做的!好看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