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刘大郎和余玮没多耽搁,跟着刘二郎匆匆的出了东市。本以为就是桩小活,不成想,那管事的后又吩咐他们仨,送两车药材往夏秋镇,一来一回须得一天时间,这时辰出城送货,傍晚肯定赶不回来,余玮和刘二郎帮着装货,刘大郎飞快的跑回了东市,和媳妇余婶说了声,气都没喘口又返回了普济堂。

下午季歌和余氏出摊,头有些微微的晕眩,上午接了个暗处的定单,中午没休息,由阿桃和三朵帮着打下手,做了一份玉米布丁,一份两个三十文。鸡蛋饼二十五文一盒,巴掌大的盒子约六两的份,马蹄凉糕买主加了点要求,想往里面搁些玫瑰酱,季歌想了想,一份四十五文,小小巧巧的五个,秀秀气气的吃,一个能吃两口。

除了这三样,她又买了果脯蛋糕,要求切成四方小豆腐,还有两份爆米花,听她自个说,是家里来客人了,她定要好好的招待,那说话的神情和语气,明显的写着显摆两个字,季歌笑呵呵的听着她念叨,浅浅的接了几句。买主心情很好,走时还给了十文赏钱,说这般磨叽怪不好意思。

暗处的生意,偶尔会接些赏钱,季歌倒也没扭捏,大大方方的接着,一个月下来,光赏钱都能攒好几十文,这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美好意外。本来她只会些粗糙的糕点手艺,见势头这么好,不仅让她充满了斗志还特别有成就感,挣钱时的喜悦,滋味真是妙不可言,便一头沉浸其中,倒是把这份手艺精湛了不少。

“你啊你作甚这么拼命。”余氏瞅着季歌眉宇间的倦色,又是心疼又是气。“年纪小小就不爱惜身子骨,往后怀娃了可怎么办?”

季歌搬了个凳子靠坐着墙,对着余氏笑。“就是睡习惯了,冷不丁的没午睡,有点犯困。”

“你家看着人多,足有七个,你却没个帮手,干个甚都要自己来,再这么下去,早晚得吃苦头。”余氏说归说,神情里透着忧心,她迟疑着说。“要不你靠着眯会,我帮你看会摊子。”

“那我眯会。”季歌握着余婶的手,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她也不是非得睡多久,就是多少得眯会,便是一刻也好。

余氏看着身侧睡着的季歌,心里直叹气,这孩子太实心眼了,家里的几个弟妹往后可千万莫负了她,不说别的莫给她添堵就成,谁人不是先顾好自己的小家,才能想到其它,这么些年,她是看的透透了。

眯了会再醒过时,季歌觉的舒坦多了,冲着余氏直笑,娇娇憨憨的。余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眼底流露出丝丝缕缕的慈爱。“往后可不许这样了。”

“知道了,余婶。”季歌亲呢的挽住余氏的胳膊,眉开眼笑的应着。

正在俩人说话的时候,便见柳哥走了过来,步子很急,额头有着层薄汗,一靠近便说。“大郎他们在哪?佑哥在我店里,他特意过来的,说接了个急活,人手不够,看大郎他们愿不愿意跟着一起干。”

“他们上午接了普济堂的活,送药材去春秋镇,明天上午才能回,佑哥那边着急吗?”季歌问着。

柳哥擦了把汗。“还来的及,他们明天上午开工,到时候让大郎去我店里就行,你柳嫂还在乡下没回来,这会是佑哥帮着看店,我得赶紧回去。”说罢就大步走了。

“真好!”余氏笑容满面的说了句。“这条路还真走对了,往后这小子啊,就用不着我多操心了。”说着,她伸手摸了摸头上的银钗,笑的更欢喜了。“到底是长大了,知事了,我的苦心啊没白费。”

季歌也特别开心。“余婶这才刚刚开始,更大的福泽在后头呢。”顿了顿,打趣着道。“比如贴心媳妇大胖孙子,哈哈哈哈。”

“还打趣起我来了,比起我啊,你的大胖儿子不得更快。”余婶还故意瞄了瞄她的肚子。

俩人乐哈哈的笑作一团。

次日辰时初,刘大郎三人踏着露水归家,说是吃过早饭,可看着那香喷喷的笋干肉沫包子,还是忍不住吃了两个,待听了季歌的话,三人没多耽搁,稍稍的收拾了番,就往柳哥的小饭店赶去。

这趟活至初四上午才忙完,佑哥给了他们六百文,加上普济堂那趟活,五月用心经营有了一两零一百文四十五文,按四三三分成,还是很不错的,这个月才刚开始呢。

早就说好了,初四至初五这两天不能接活,一则要进清岩洞买粮二则季歌夫妻得回趟柳儿屯,因山路艰难,三家人一趟只能运一个月的粮,还要掺些杂七杂八的。柳嫂不在,柳安初四和师傅说了声不能过来铺里,初五是休息日,凑齐了两天,由他跟着刘家兄弟和余玮前往清岩洞。

离开清岩洞时,里正将户籍拿给了刘大郎,浑浊的眼睛里含着亮光望着他们夫妻俩,季歌很认真的承诺,她会想个周全法子出来,就是时间上可能有些慢,且她也不能说大话,真让清岩洞家家户户都吃饱穿暖,她还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只能说会尽着自己的努力,改善清岩洞的现状。她说的诚恳,里正和村长听着,连连点头,情绪很是激动,直说有她这话就够了。

出山时,临近中午,刘二郎余玮柳安三人先送着牛车回松柏县,刘大郎和季歌在附近的村里租了个牛车,先去了趟景河镇,给糕点铺的季掌柜,酒楼的秦师傅送上了端午节礼,又在酒楼吃了午饭,买了两斤五花肉,一条大肥鱼,一个葛布尺头,并着自家做的两样糕点,拎着去了柳儿屯。

季家是佃户,家里就靠着季父和季大季二,季三季四年岁小调皮捣蛋,不到饭点不着家,好在父子三人劳力尚足,佃了八亩田,年头年尾都在田里蹲着,精心伺弄着庄稼,租税分两种,一种是自家出农具收三成租,一种是主家出农具收四成租。另季家也有两亩贫地,种了些粗粮。家里人口多,赋税一交就只够勉强糊口,余不了几个钱。

季歌和刘大郎到季家时,家里就只有季母一人,她正坐在屋檐下编着草鞋,地上铺着张破草席,妞妞身上绑着布巾,一头系在季母坐的椅子上,妞妞就在破草席里爬来爬去,追着身上的布巾玩,咯咯咯的直笑着,正是出牙的时候,嘴里口水直流,草席衣裳上皆沾了口水。

季歌和刘大郎进了院子,季母仍在低头麻利的编着草鞋,并没有发现俩人,倒是妞妞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俩,然后,咕噜一个翻身坐在草席,咧嘴冲着俩人笑啊笑,嘴里咿咿吖吖的嚷嚷着。

“娘。”季歌走近了些,张嘴喊了句。

季母猛的抬头,愣了会。“咋回来了?一来一回多耽搁。”她是细细问过大儿媳妇的,又见连接阿桃进县城时,大女儿都没有露脸,想来是小摊子走不开。

“今个端午呢,回来看看。”季歌笑着说话,刘大郎把手里的节礼送到了季母的跟前。

“就不能让旁个捎回来?”季母并没有急着接节礼,一脚踩着椅子站起身,同时把草鞋搁到了椅子上,这才伸手接过女婿手里的节礼。“你看着点这小蛮牛,她力气大着呢,吭哧吭哧的直乱爬乱撞,没得把椅子给拖动了,砸着了她。”真有个什么,还得费钱买药。

季歌蹲着直接把妞妞抱了起来,隔了两个月没见,小家伙没那么胖了,瞅着却是更清秀了些,精神也很好,就是身上有点脏兮兮。“娘,里头有糕点呢,给妞妞吃口呗。”

☆、第055章

季母将女婿送的五花肉和鱼都挂在屋梁下,拎着油纸包和尺头进了屋,心里琢磨着,这块葛布给哪个儿子做夏衣好,说来老伴也有近四年没有添衣了呢,二儿眼瞅正是说亲的年岁,得穿精神点才好,若不给三儿四儿做衣,这俩小子准会又哭又闹,尺头就这么点真愁人。

葛布妥当的收进木箱,季母隔着油纸包闻了闻,记得大儿媳说玉米发糕要便宜些,果脯蛋糕卖的贵点,她闻着了浓浓的玉米香,便拆开了油纸包,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捏了小块发糕,自己尝了口,舔了舔唇往屋外走,将剩下的一口喂给了妞妞,接着进屋三两下将发糕重新包好。

说一口还真只喂一口。季歌默默的噎了下。

季母端了两杯茶出来,这是自家做的烟茶,味浓泛苦,老伴就爱这口,特意在山腰种了十株茶树。“来,喝茶,你爹他们在地里忙着,你大嫂捡柴木割猪草去了。”说着,她问。“过来这边是有事吧?有甚事?”一点弯都没有拐,跟个明镜似的敞亮。

“是有点事。”季歌把妞妞放到了草席上,进屋搬了把椅子坐着。

季母对着刘大郎笑。“忘记拿椅子出来了,你自个进屋搬吧,我就这起身了。”

刘大郎搬了个椅子坐在媳妇的身旁。

“有甚事说吧,不要磨磨叽叽的,又不是别个人。”季母催了句,指了指天色。“看见没,一会你们想赶回松柏县可就悬了。”

季歌又默默的噎了下,稳了稳情绪,开门见山的说。“娘,这趟过来,是想跟你商量商量,阿桃的婚事就由我作主,二哥的婚事,我拿些银两给你,你张罗着。”

就知道大女儿回来九成是为了为女儿,这俩感情倒好,也罢,反正这个家里她是没有余力顾着俩女儿,她俩能有些出息也是她们命好。“行。就这么办吧。”季母没犹豫就应了,又说。“你二哥的婚事给三两银子就行,凑和凑和也就能张罗妥当了。”

三两。季歌略有些惊讶。她以为季母会狮子大开口呢,她咬咬牙带了十两银子出来,想着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事说妥了。

“很意外?”季母看着大女儿的神情,扯了扯嘴角。“放心吧,就算你成地主了,我也不会上门打秋风,你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点子脸面我还是要的。”她没把俩个女儿当回事,就想用她们给儿子换门亲,自然也不会奢侈在俩女儿心里她能有多重要。

自己的心思被娘这么直白的戳穿,季歌尴尬的笑了笑,嚅了嚅嘴,不知道接什么好。

“还有别的事没?”季母边编着草鞋边问,顿了顿说。“阿桃的婚事,你们有了主意就过来说一声,旁的你这个出嫁的大姐都能管,有些事却还是得由我来。”又说。“你别跟天生劳碌命似的,这也要管那也要管,管好你自己的事就成了。”语气里全是不满。

季歌一头雾水,她有点跟不上娘的思路。这含沙射影的指哪桩啊?阿桃的事不太像,就这会的功会也没说旁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