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笑着答应:“好。”
“钱是好东西,有了钱能买房子,能买田地,能买奴仆能买马车。我们多给他添点,让他在另一个世界多买些人手,好找那些射杀他的马贼报仇。”
晏衡顿了顿,而后眼神越发宠溺:“阿嫤说什么都好。”
到了黄庙后,卫嫤直接抽走了晏衡怀中银票面额最大的一张,添了五百两的香油钱。时下花销大多以铜钱计,一枚铜钱可以买两个大包子,一两银子可以换一千铜钱。她这极端酷炫狂霸拽的土豪作风,直接镇住了一大早来听经的幽州百姓。
被众人围观者,卫嫤神情肃穆,双手捧着银票走到功德香面前,展平塞进去后,听着旁边的抽气声,话语中带上一丝沉重。
“贡仁波切,昨日火葬的死者,也算救了夫君与我一命。今日添些香油钱修缮黄庙,也望佛祖有灵,庇佑他一二。”
晏衡神色激动,成亲后阿嫤依旧喊他阿衡。这还是她第一次喊他夫君,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面。好高兴,耳朵怎么又开始发热。
而众人的反应则是更炸开了锅,昨日开始便沸沸扬扬的蒙古英雄传言竟是真的。这不被救的朝廷命官就携夫人,衣着朴素亲自来添香油钱。
来听经的半数蒙古人更是激动,幽州城内当官的多是汉人,蒙汉起了争执一般是蒙古人吃亏。再者他们也了解瓦剌人,那些人可不管瓦剌与蒙古两族同根同源,遇上了他们照样抢,那汉子的死也跟这当官的没多大关系。
没想到他却如此郑重,非但请动贡仁波切亲自来主持火葬不说,甚至连衣裳都特意换成粗布素麻衣,顶着虚弱的身体亲自来黄庙捐香油钱。这样面面俱到,简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看来这个汉人官员,人是真的好,有咱们蒙古人的重情重义。
众人的情绪,在乌兰妈妈和巴图到来后达到顶峰。
昨日火葬过后母子二人顺便住在庙里,斋戒哀悼,听到风声后他们出来,恰好看到那位提议为阿爸举行贵族才能享受的火葬的漂亮夫人,往功德箱里塞一张纸。
听到几个蒙古汉子喃喃自语,母子俩才知道,那张纸就是他们很少见的银票,而且还是五百两。五百两啊,那可不是五百个大钱,就算阿爸没死前,把家里牛羊全卖了也凑不齐那么多钱,而如今夫人却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给阿爸添香油钱。
感激到不知如何是好的母子二人跪下来:“那天明明是夫人和大人救了我们。”
周围太嘈杂,两人的话只有离得近的卫嫤、晏衡和贡仁波切听清楚了。其他人只看见,英雄的家眷对他们夫妇感激涕零。这一幕深深印在所有人心底,尤其是蒙古汉子,随着季节变幻他们向西迁移,放牧无聊途中,有人把此事编成了歌谣。悠长的蒙古长调回荡在辽阔的草原,连带着晏衡的侠义名声,一同唱进到蒙古人心中。
当然这只是后话,扶起乌兰妈妈和巴图,卫嫤和晏衡寻一处坐下来,与所有人一道听贡仁波切讲经。梵文的经书她听不懂,但经文中的平和,却一点点消磨着斩杀马贼所留下来的戾气。心境逐渐平和,她闭上眼,听得越发全神贯注。
见她这样专注,连那一小部分坚持蒙汉世仇,说她装模作样的人,也终于对她有所改观。
当然沉浸在经文洗涤中的卫嫤,丝毫不知她这张过分吸睛的脸吸引过来那些目光,在看到她如此虔诚后,会产生多大的凝聚力。而后在贡仁波切讲完经后,她硬缠着进了禅房,软磨硬泡东拉西扯试图问明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然而这次大师端起了高深范,无论她怎么问,他始终笑而不语,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模样。
旁人见她热切地跟在贡仁波切身后,还当她真的虔诚,本来很好的印象这会更是被无限美化。一直到宵禁将起,她依旧没问出来。失望地回幽州府衙后,看到袁刺史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40章 初至凉州
京城
入夜,乾清宫侧殿灯火通明。宫娥将一盘盘精致又美味的菜肴摆上桌,规行矩步不出一丝声响。
伴驾的淑妃用公筷夹一片开水白菜:“最近秋干物燥,皇上多吃点清淡的。”
庆隆帝皱眉,他无.肉不欢。常人顿顿吃肉都会腻,但他生来是皇子,不当皇子后又成皇帝,自有人变着花样给他做肉菜,保证他一辈子都吃不腻。
“淑妃不必费心,昨日太医还给朕请过平安脉。”
“皇上。”
淑妃声音依旧柔和,握着筷子的手也依旧强硬。
庆隆帝无可奈何:“朕吃。”
开水白菜是用吊好的高汤煮熟,入口味道并没有想象中差。庆隆帝咽下去,想到昨日太医号脉时隐晦地提过,要他适当用些蔬菜。
他也知道要膳食平衡,可坐到他这位置,想随心所欲实在是太简单了。尤其是随着他登基多年积威日重,现在后.宫敢“忠言逆耳”的也就剩一个淑妃。
“哎,幸好有爱妃在身边,不然朕这饭指不定吃什么样。”
淑妃被庆隆帝那声“爱妃”叫的起一身鸡皮疙瘩,强忍住她笑道:“宫中不知有多少人关心皇上,我这只是做个本分。”
“他们?”
庆隆帝冷笑,几个高位妃嫔全都在为儿子争。那些进宫时日短,鲜嫩的新人倒是有几个胆子大的,但见识又怎么能跟淑妃比。
“阿怡从宫外带进来的米分真不错,淑妃这样,倒让朕想起你初进宫时的模样。说来朕今日还接到封有意思的折子。”
淑妃给自己夹一块开水白菜,什么都不说,只静静的听着。这么多年下来她有数,庆隆帝既然开口了,她不问他也会继续说。
“有人看朕钦点的镇抚不顺眼,放出幽州的瓦剌俘虏,假装马贼半路刺杀。”
淑妃面露惊愕:“这……”
她知道庆隆帝这样说,证明人还没死。但万一伤了呢?本朝选官,除去皇帝特殊爱好喜欢字迹有风骨的人外,最重要的便是容貌。后面这一条,是打越太.祖那会传下来的,多年下来基本成了朱姓皇族祖训。其貌不扬之人,做个外放的四品官已经是极致,想再进一步立足早朝那根本不可能。
韦相后人好不容易有个出息的,她那文史侯府年事已高的娘尤为关注。刀剑无眼,万一晏衡脸上被人来一刀,或者被人砍断个胳膊腿,那这官几乎就做到头了。她无所谓,顶多感伤一会;但娘上了年纪,对有些事执念特别深,她总念叨着班家对不住韦相,要让她知道这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晏衡娶的媳妇是个能干的,一个人三两下解决了领头的马贼。”
这应该是没事吧,淑妃感慨道:“听起来可真是凶险。”
“凶险?依朕看,有些人分明是想分茅裂土。马上近中秋,草原上的猎物正是最肥美的时候,朕上次秋闱,算算好像过去十年了。厚熙、阿怡,还有那些小一点的孩子也都没出过京城,是时候带他们去看看了。”
淑妃并没有劝谏,她知道帝王出巡劳民伤财,可现在的大越国库充足,也不是花不起。而且最重要的是,皇上去西北走一圈,当地蒙古人感沐圣恩,也有利于西北安定。
更何况,自己的一双儿女还能跟去开阔下视野。读万卷书,终归不如行万里路。
“那我先代厚熙和阿怡谢过他们父皇。”
见淑妃也赞同,本就极有谱的庆隆帝,心下更是多了一层保障。就像自家精工细作的产品通过欧盟检验时的心情一样,明明有自信,但这样更安心。
面容舒展,他也来了打趣的兴头:“爱妃替厚熙和阿怡谢过了,那你自己打算如何谢朕?”
她……也跟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