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2 / 2)

“什么时辰了?”她略带咕哝的问道。

旁边晏衡翻身把她搂在怀中:“大概有……辰时了吧。”

子、丑、寅、卯,下一个是辰,卫嫤掰指头数过来。辰时,那不已经过了早上八点。她昨晚七点睡着的,到现在睡十三个钟头,这是要睡到地老天荒的节奏。

“得起来了。”

强行挣扎着坐起来,过了一夜屋里炉子还是那般旺,即便钻出被窝,也没有多少不适感。昨晚她睡得熟,只记得迷迷糊糊间搂着她的人离开过几次。

“火炉还这么旺,阿衡夜里收拾过?”

晏衡点头:“外面天寒地冻,有人进来的话容易带进来冷气。”

这算什么理由,卫嫤看向西侧间紧连的正房。虽然正房内稍冷一些,但也一直点着炉子,总不至于天寒地冻。

他这般折腾,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她。

胡乱穿好睡衣袖子,卫嫤扭过头亲亲他下巴。昨晚入睡前没刮胡子,现在他下巴上新冒出点胡茬。少年的胡须还没那么硬,细细软软的扎在人脸上有些麻、又有些痒。

“外面什么声音?”

晏衡满足地抱着她,凝神听一下。

“应该是昨日书吏上门请罪。”

书吏?卫嫤一下想起来,拱了拱被子:“他这么早就来了,咱们是不是起太晚了。”

“不晚,让他等着就是。”

随意地说着,晏衡从外首摸出两只罗袜,起身给她穿上。袜子也是乌兰妈妈特制,将羊皮翻过来,里面一层柔软的羊毛,直接碰触皮肤丝毫不显凉。

“幸好这羊毛袜没被乱翻一通。”

看到这双袜子卫嫤就想到了昨日的仇怨,乌兰妈妈听说她有孕后特别高兴,特意给她做了专门的衣裳。然而那些东西,大多数全都被一帮兵油子翻个底朝天,弄得她用也不是,不用又觉得浪费。

昨天的事还历历在目,这会让始作俑者多跪会也没什么。

“等会给我梳个好看点的头。”

好看的发髻一般复杂,梳起来耗费的功夫也久一些。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正愁没法子拖时间的晏衡想也不想答应下来。伺候媳妇穿好衣裳,扶她坐在梳妆台前,他慢慢打理起了她的一头乌发。

两人在房里墨迹起来,东厢房的卫妈妈也十分配合。她觉得自己上了年纪,老人家难免有些耳背。虽然外面声音很大,但她依旧假装听不见,穿好衣裳缩回被子里,翻个身继续假寐起来。

见三位主子如此,院中下人各忙各的活。对于院外的吵嚷之声,他们表示:厨房拉风箱的声音太大了,我们听不见。

一院子主仆装聋作哑迟迟不开门,吃完早点过来看热闹的人却越来越多。四邻百姓兴趣盎然,院中主仆烤着炉子正舒服着,密密麻麻一大群人中,唯一不高兴的便是跪在门前的苟书吏。

光着膀子跪在门前,一开始他有心火撑着还能御寒。这会时候一长,那点内在的情绪终究抵御不了往毛孔里钻的冷风。一直远远跟在后面的苟夫人心疼自家夫婿,走上前给他披上见外套,自己亲自站到台阶上拍起了门。

“开门!开门!我们真心实意地上门道歉,这把人关在门外是故意为难?”

苟夫人嗓门足够大,站在卫家门前嚎了起来。

这会功夫卫嫤终于收拾好了发型,晏衡给她盘了个很高的双髻。也不知他是怎么弄的,一头及腰长发竖在头顶,像极了敦煌壁画中的飞天。背后用最细款的掐丝桃花木钗固定好,头顶再散落两三朵指甲盖大小的掐丝花朵,整个发型简单清爽而又不失高贵大方。

照照水银镜,卫嫤面露惊喜。

“这样看上去我好像胖了点。”

以前她各种为减肥发愁,这会却恨不得自己再胖点。在去年瓦剌人围城时,她体型正好窈窕。但自打围城那半个月,她吃不香睡不好便瘦下来。后来打完仗能吃上了,她又一直操着心,也没胖回来。这会虽然怀孕了,但三个月的身孕如今却丝毫看不出来。

昨天一进门卫妈妈就担忧到不行,这会有这个发型衬下,总能让她少点担心。

果然两人出门时,从东侧间走出来的卫妈妈面露满意之色。

“果然怀孕了还是得好生歇息,你这一觉睡起来气色好了不少不说,连人都看起来胖了些。”

“这不看到娘高兴得嘛。”

正房喜庆之时,门外传来妇人的咆哮声。对视一眼,晏衡进屋拿来皮裘给她裹得严严实实,三人一道走到大门边上。

千呼万唤中卫家大门终于打开,卫妈妈走上前,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迎面而来的妇人给堵住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晏大人可真是让我们好等。昨日是我夫君做得不对,可他今日一大早便赶来,是诚心诚意来道歉的。天寒地冻的你们就让他这么等,把人冻出毛病来可怎么算?”

台阶下看热闹的百姓走了不少,留下来的都被冻得够呛,听到妇人这话颇有同感。

卫妈妈迈出门槛,面色沉毅:“冻不冻出毛病来我不知道,但我女儿昨日可是被你家夫婿吓到了。她可是双身子的人,头三个月坐胎还不稳。不过多歇息一会就被你们这么闹腾,我看你们今日是来找茬的,还是来道歉的?”

苟夫人跳了脚:“你女儿有那么娇贵?”

别的话倒还好,这话卫妈妈从卫老夫人口中听过无数次。什么女儿不重要,该早抱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哥儿继承家产。对这种说法卫妈妈向来嗤之以鼻,如今苟夫人这话可真是扎了她肺管子。

“我女儿不娇贵,难道你娇贵?今天来道歉的到底是谁?正主还没说话,轮得到你一个无关之人在这上蹿下跳?”

“你!”苟夫人气结。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跪在下面的苟书吏看到这样的发妻,只感觉各种丢脸。同样是咄咄逼人,昨日的晏夫人那风度那口才,让他一个男人都为之欣赏。而换成他夫人就比乡野村妇还要粗鄙。拿不出手,贫贱之妻真是拿不出手。

“夫君,明明是他们欺人太甚。你看你都冻成什么样了?头发上都快要结冰了。”

退回苟书吏跟前,苟夫人一脸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