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明明是她先出手打人,这会儿被容漾揪住了后衣领,却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你快放开我,坏人!”
容漾不松手,好笑地看着她说:“你凭什么说我是坏人?”
小玉团子瞪起眼睛说:“我没见过你!”
“你没见过的人多了,个个都是坏人么?”
容漾试图跟她讲道理,可显然是对牛弹琴。她太小了,只是懵懵懂懂地看着他。
容漾憋着笑对她说:“总之,你打了我,要跟我道歉。”
令仪这会儿才发现,眼前的这个小哥哥生得特别好看。像是受了蛊惑一般,她傻傻地说:“对不起。”
结果话音刚落,她就被容漾刚才偷偷在背后捏的大雪球砸了一脸的雪。
容漾得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等着她哭着进屋去找大人告状。
他连自己一会儿怎么装无辜都想好了,谁知这姑娘年纪虽小却悍得很,甩了甩头,把脸一抹,很生气地瞪着他说:“我都道歉了,你还打我!”
容漾忍不住笑了:“小丫头,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道歉这东西,根本就没用的。”
令仪再糊涂,也知道自己被耍了。
她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于是蹲下来,快速地抓着地上的积雪,捏成雪球,拼了命地往容漾身上砸。
容漾虽还了她一个大雪球,可还真没想过和一个小姑娘对打。
结果迟疑之间,他已结结实实地吃了好几口雪,浑身都湿透了。
他真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姑娘,竟然差点把他给砸趴下。
回去之后,容漾就病了。
病好之后,母亲履行了对他的诺言,一连几年都没有再带他入宫。
容漾再进宫时,是受四皇子这个表弟的邀请,入宫游玩的。
时值春日,兄弟二人坐在湖心亭中央,一个煮茶,一个吹笛。偶有微风拂面,好不惬意。
满塘芰荷之中,一叶结彩小舟凌波而来。容漾看到自己的表姐,也就是大公主端端正正地坐在船尾,前头却是躺了一个红衣少女,在漫天的碧色之中如同一道热烈的火焰,让他瞬间想起了一个人。
当年那个害他生病的女孩儿。
他为四皇子递去一杯清茗,似不经意地开口道:“那是……?”
四皇子抬眸望了一眼,淡淡地接话:“是大皇姐和二皇妹。都是自家姊妹,不必顾忌。”
容漾点点头,远远看到令仪随手摘了一片荷叶盖在脸上,似是睡着了。
小舟路过湖心亭时,大公主对他们笑笑,指了指躺在她腿上的妹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容漾含笑颔首。
那一次,令仪没有见到他。
其实容漾还挺好奇,如果令仪睁开眼睛,能不能认出他就是当年那个欺负她不成却反被欺负的坏人。
再见面时,他名冠京华。她已亭亭,出落成少女的模样。
可容漾却有些失望地发现,她好像变了。
在他面前时,她会像其他女子一样,表现得知书达理,偶尔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
果然,她不记得他了。
母亲说,宫廷是这世上最华美的牢笼。住在里面的人,不是改变了这个世界,就是被这个世界所改变。
而大多数人,都属于后者。
那段时间的容二很迷茫。
随着年纪渐长,父母不能免俗,开始操心起他的婚事。
他是幸运的,因为声名在外,母亲不敢随意给他定亲。每每看好哪户人家,都会先征求容漾的意见。
可他也是不幸的。因为容漾发现,自己对那几家小姐都完全提不起兴趣来。甚至这世间的女子,他都觉得如出一辙。
她们看似爱慕他,可是没有人了解真正的他,也没有人会喜欢真正的他。
容漾想过勉强自己,可却终究无法勉强,只能一推再推,最终落了个挑剔的名声。
不知怎的,一日梦里,他忽然梦到当年那红衣女孩儿,一转眼出落成了个大姑娘,穿着新嫁娘的大红衣裳,嫁入了傅家。
容漾以宾客的身份去参加他们的婚礼。拜天地的时候,新郎官一脸喜色,可新娘子却哭得震天响。
一转眼,天旋地转,傅府的大红灯笼,全换成了白色的。
容漾从参加婚礼,变成了参加葬礼。
他听到傅大公子哭着说,早知道,就不叫你这么早生孩子了……
她竟是难产而亡!
容漾瞬间从梦中惊醒,吓出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