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殊吓了一跳, 意外地看着她说:“钟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钟姑娘柔声道:“我……在等殿下。”
裴清殊皱起眉头,敏感地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于是他赶紧让下人去一旁望风,以免有人打扰他们说话。
他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会先出来?”
她比裴清殊出来的还要早,看来是一早就等在这里了。
钟姑娘低声道:“我看殿下在席上,便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所以便猜测, 殿下有可能会先行离去……”
只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猜测, 就能在这里等这么久, 看来这钟姑娘看似柔婉,心里也是一个主意很硬的人啊。
裴清殊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姑娘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么?”
“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近日三叔配了一些宁神静气的草药, 做成香包再合适不过了, 我便做了几个。若是殿下不嫌弃的话……还望您能收下。”
钟姑娘说着,拿出一个浅绿色的香包,上面绣着几棵挺拔的竹子,看起来十分精致。
裴清殊很喜欢这个药包的式样,却没有伸手去接。
因为他终于明白钟姑娘的意思了。
上回他就朦朦胧胧地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但是还不确定。可是这一回, 钟姑娘突然送他东西,这就是在很明显地向他表示,她属意于他了。
可是裴清殊心里很清楚,自己没办法娶她做正妃。就算他很想伸手接过,裴清殊也只能硬着心肠拒绝:“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姑娘既然熟读女学,便应知道我若是收了你的东西,这就是‘私相授受’。姑娘又为何要明知故犯呢?”
钟姑娘见他不但拒绝了自己,还用女学的道理来压她,瞬间小脸煞白,眼泪都含在了眼圈儿里。
裴清殊看她欲泣未泣,拼命忍着眼泪的样子,的确特别惹人怜惜。可为了她的幸福着想,裴清殊也只能狠心转过了头,叫小德子他们跟上。
他忍着回头的冲动,大步向前走去。
谁知就在即将拐弯的时候,裴清殊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殿下,是英国公府的千金!”小德子吃惊地说:“她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好像打了钟姑娘一巴掌!”
裴清殊心中一惊,赶忙回过身去,冲上去制止汪嘉懿。
“你这是做什么!”
他们隔得距离有些远,裴清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汪嘉懿推搡着钟姑娘,不仅又给了她一巴掌,还将钟姑娘一把推到了水池里。
汪嘉懿暴跳如雷地说:“她勾引你!我都看到了!”
裴清殊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汪姑娘,你一个世家贵女,怎么能随随便便出手打人?英国公府就是这样的家教么?!”
汪嘉懿本是看着裴清殊离席,特意追过来的。谁知一来,她就目睹了钟姑娘给裴清殊送香药包的那一幕。
她气得直跺脚:“我不管!谁让她那么不要脸的!”
裴清殊顾不上搭理她,赶紧来到水池边,想要把钟姑娘给拉上来。
他不怎么会水,如果有人掉进湖里或者海里了,他还得找别人来救。幸好这只是一个假山边很浅的小池塘。钟姑娘掉进去之后,水深只到她的腰部而已,一点都不会危及生命。
可钟姑娘因为羞耻,忍不住大哭起来,像小孩子一样抽泣着,用手背抹起眼泪。
裴清殊看到水的深度之后,知道钟姑娘自己就能上来,于是放心了不少,对着她说:“快点上来,水里很凉的。”
可钟姑娘像是没听到一样,只是一个劲地哭。她的丫鬟急坏了,想要跨进水池里去拉她家姑娘出来。
但与钟姑娘不同的是,丫鬟可没有带可以替换的衣服。她身上若是湿了,这一路都要被人看去,到时候事情可就要闹大了。
裴清殊只能温声哄她:“别哭了,快点上来,你想把左府里的客人全都招来么?”
钟姑娘听了,这才渐渐恢复理智。她咬着嘴唇,小声抽噎着,但到底是一点点地从池中挪了出来。
裴清殊见她下半身都湿透了,实在不大雅观,只恨自己身上没有多穿一件外套。
钟姑娘的丫鬟已经去取衣裳了,可钟姑娘这样子,也不能就这么一直站在院子里干等着。裴清殊没办法,只能让小悦子赶紧在附近找了一个空房间,先把钟姑娘安顿进去。
汪嘉懿在旁,见裴清殊对钟姑娘如此温柔,更是气愤不已:“十二殿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个狐媚子明显就是在勾引你,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
“汪姑娘,我倒想问问你在做什么?”裴清殊忍她已经很久了,这一回实在是忍无可忍,“我知道你是英国公之女,英国公为大齐抵御外侮,是大齐的功臣不假,所以我敬你是功臣之女,一直对你多有忍让。可是你未免也太嚣张了一些,先是对我和我七哥出言不逊,再是贸然出手伤人……本想着你年纪尚小,不和你一般见识,可你不但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就算你是国公之女,我也不能再如此纵容你了!”
汪嘉懿被他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斥,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我爹可是……”
“汪姑娘莫不是糊涂了?英国公是功臣不假,可我是皇子,不是任你欺压的张三李四!你若当真要和我比谁的父亲更有权势,好,你听好了,我父皇可是皇帝!你父亲再权势滔天,可比得过皇帝?!”
裴清殊这话说得极重,汪嘉懿若继续嘴硬下去的话,就要把她父亲说成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的逆臣贼子了。
她虽然被英国公宠坏了,但这点脑子还是有的,于是气呼呼地嘟起嘴巴,不说话了。
“你口口声声说钟姑娘不要脸地跑来勾引我,可你上回不仅要送我荷包,还企图……”裴清殊实在说不出“非礼于我”这四个字来,只能断在这里,反正汪嘉懿做了什么,她心里明镜儿似的。
裴清殊越想越生气:“要说罔顾礼法,你若排第二,便没有人敢称第一。所以请你不要在我面前再说这些可笑的话了!”
“你……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么?”汪嘉懿看起来十分伤心地说:“我只是喜欢你而已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管教你,是你父亲的责任,不是我的义务。你错在哪里,回家自己闭门思过去吧,我没有这个时间教你!但有一点,你记住了,如果你再这样骚扰我和我身边的人,我不管你是谁的女儿,我都不会再轻饶你!”
裴清殊说完这话,便寒着脸转过身走了。
他知道自己今天有些激动了,可是没办法,这个汪嘉懿仗着自己是英国公的女儿,知道别人不敢轻易得罪她父亲,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扰乱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