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来有一天裴清殊继位,却只奉俪妃为太后的话, 淑贵妃固然不会张口怪他什么, 但她自个儿的心里头,难免会感到几分难过。
几年之前,裴清殊被俪妃伤了心的时候,倒是说过将来只认淑贵妃一个母妃的话。可淑贵妃总觉得,裴清殊那会儿说的只是小孩子赌气时的气话而已。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裴清殊是不可能不管俪妃的。就算他不想管, 世人也会将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到裴清殊头上,让他不得不孝顺俪妃。
等到那个时候,裴清殊还能不忘初心,坚持奉养淑贵妃为母么?
这个话题实在太过敏感,淑贵妃甚至连开口去问都不敢。
荣贵妃瞧着淑贵妃的神色,低声说道:“我知道妹妹不好张口,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探一探殊儿的口风。”
淑贵妃心头一跳:“姐姐想做什么?”
荣贵妃凑了过去,低声和淑贵妃说出自己的计划。
淑贵妃听了,颇有些犹豫地说:“这样行么?姐姐你不知道,殊儿这孩子虽然看着温和,可骨子里要强得很,你可千万别用威胁的语气和他说这件事啊。”
荣贵妃信心十足地笑道:“妹妹放心,我心里有数,绝不会坏了你们母子间的关系的。”
……
三月接近尾声的时候,南乔的肚子终于开始发作。
产婆查看了一下她的情况之后,就让人把南乔抬进了产房,说是要生了。
裴清殊到底是第二次做父亲的人了,比起宋氏生产那会儿,他已经不再那样紧张。
和宋氏一起用了晚膳之后,裴清殊抱过冬儿,含笑问他:“冬儿,你说南姨娘会给你生一个弟弟还是妹妹呢?”
冬哥儿现在已经满了一周岁了,不过话说的还是不大利索,只会咿咿呀呀地模仿大人说话。
所以裴清殊问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张着小嘴巴,发出“啊、嘛”这种无意义的音节。
宋氏见了,在旁无奈地笑道:“殿下就别为难他了。这傻小子,我都教了他这么久了,还是不会叫‘父王’和‘母妃’,真是急死人了。”
“你别急啊,冬儿年纪还小嘛。”裴清殊对自己这个嫡长子的感情十分特殊,下意识地为他儿子辩护起来,“我听姨母说过,说过小时候两岁多才会叫人呢。冬儿可能是像我,所以才说话晚的。”
虽说这么多年过去之后,裴清殊在冷宫里的那段过往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了,但这并不代表着没有人知道。
更别提宋氏的父亲宋尧,还是裴清殊的启蒙老师,对他的过去就更是了解了。所以宋氏在跟裴清殊成婚之前,就知道裴清殊是在冷宫长大的这件事情。
听到裴清殊带有几分自嘲的语气,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时,宋氏不免感到几分心疼:“殿下那会儿不是情况特殊么?可冬儿就不一样了,这么多大人成天围着他,他怎么就是学不会啊?我小的时候可是十个月大就会喊人了,像冬儿这么大的时候,我都能说完整的句子了。”
裴清殊无奈地说道:“昭屏,你也不想想看,有几个人能像你一样聪明呢?要是冬儿现在上学了,功课跟不上,你着急我还能理解。可是他才一岁多,你真的没必要担心这么多。”
夫妻二人正聊着天呢,本来以为还要等一阵子南乔才能生,谁知没过多久,产婆就在琥珀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只见一个头戴灰青色抹额的老婆子,堆着满脸谄媚的笑容向他们报喜:“恭喜王爷,恭喜王妃。南姨娘已经顺利产下了一位千金,母女平安!”
裴清殊听了,忍不住喜笑颜开,当即命小德子厚赏下去。
不仅给了产婆一份厚重的谢礼,全府上下的下人也赏了一个月的月钱,今天晚上还可以加餐。
宋氏见他这样高兴,也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恭贺道:“真是恭喜殿下了。殿下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女儿么?这下子可是如愿了。”
裴清殊点点头道:“我要去看看她们,你是要留下陪着冬儿,还是一起?”
宋氏看了一眼小摇床里昏昏欲睡的儿子,对裴清殊说道:“让奶娘看着冬儿一会儿就好了,我跟您一起去。”
裴清殊点点头,走在了宋氏的前面。
新婚那阵子,裴清殊走路的时候,还会试图去牵宋氏的手。不过被宋氏躲开几次之后,裴清殊就知道,宋氏是个极其重规矩、讲体面的人。
所以现在,他已经不会当着旁人的面,再对宋氏做出什么特别亲昵的举动了。
对此,宋氏不但不觉得伤心,反倒认为这是裴清殊尊重她的表现。
裴清殊和宋氏来到嘉木轩的时候,产房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听说王爷和王妃来了,奶娘殷勤地把刚出生的小婴儿抱了过来让他们看。
一般来说,刚出生的小孩子都不怎么好看,裴清殊怀中的这个女婴也不例外。
可是一想到这是他的女儿,裴清殊就感到十分兴奋,喜欢得不得了。
“这孩子可真是可爱。”宋氏见裴清殊爱不释手的样子,也不伸手去和他抢,只是含笑说道:“殿下可要给她起一个乳名?”
裴清殊想了想,道:“最近一连阴雨连绵了好些日子,今儿个总算是放晴了,不如便取这个‘晴’字如何?”
宋氏立即附和道:“这个字好。不仅好听,寓意还好,将来都可以直接当大名用着了。”宋氏说着,就伸出手轻轻地在小婴儿的小脸蛋上轻轻地刮了一下,“晴姐儿,你喜欢这个名字么?”
晴姐儿用哇哇大哭作为回应。
……
虽说晴姐儿是个女孩儿,还是庶出,可因为裴清殊最近在朝中大出风头的缘故,晴姐儿出生之后,各府还是送了许多贵重的贺礼过来。
二皇子那边的人难免看裴清殊不顺眼,纷纷在背后议论裴清殊,说他不过得了一个丫头而已,就这么嘚瑟,迟早有一天会栽到板凳后面去,到时候还不知道该怎么哭呢。
裴清殊听说之后,倒是并没有特别生气。他现在和二皇子的关系,就和当初四皇子和二皇子的关系差不多。两方对峙的时候,怎么可能说对方什么好话呢?
裴清殊知道,既然他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将来议论他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他得习惯才是。
这点小事,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