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他视晋王有请如畏途,如今破釜沉舟了,没想到晋王竟然不动手了,今晚真是个荒谬的都快让他觉得不真实的夜晚了。
晋王觉得他最后这句话特别不着调,不由气道:“觉得自己好看,怎么不去丹凤门上站着给大家瞧瞧?!”
原本是句气话,第二天晋王就后悔了。
——宁谦他果然一大早就站在丹凤门前任人围观了。
也不知道镇北侯是怎么想的,这么些年忍气吐声也过下来了,夫妻俩倒是常吵架,岳父的气也没少受,原本也能咬下忍下来,可是被儿子揍晋王府的护卫给一刺激,当晚他回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天色黑蒙蒙的就令车夫驾车,赶到了丹凤门去,。说是要求见陛下。
他来的特别早,到丹凤门前的时候一位官员都没到,等了一盏茶功夫才等来了人,见得一个人提着灯笼立在那里,往前一凑顿时吓了一跳,“侯爷?”
“翁相早。”
今儿又是翁济来早了,才打照面就被宁谦给吓住了,“侯爷这脸——”看着怎么好似女人抓的?
宁谦一点也不在乎,他往丹凤门前一站,就没想过要将这事藏着掖着,“被郡主抓的,养了这些日子还不见好,想进宫跟陛下讨些膏药……”
翁济心道:您这不是向陛下讨膏药啊,您这是告御状来啦!
得,清官难官家务事,他还是别搀和了!
翁济默默的朝旁边挪了下。
不多时,朝臣们便三三两两赶了来上早朝,见到从不上朝的镇北侯都新奇,凑近了瞧见他那张脸,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娘哟,这下手也太狠了些!这是给男人连张面皮都不留了?!
大家有致一同的想到了镇北侯府里那位。
虽然镇北侯活到这把年纪,早就不要脸了,可也不能将他整张脸都挠花啊,多大仇啊?
晋王没上早朝,是下朝之后有心人悄悄通知,他才知道的。
晋王府里昨晚大半夜护卫们才回去,比宁谦要晚了近一个时辰,相互搀扶着寻了个药馆看过了,才往王府去了,从偏门进去,悄摸歇下了。
想来大半夜的王爷早已经睡下了,那就等天亮再行禀报,再说被怀化大将军揍了也委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方宏义觉得实在丢人。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方宏义往晋王面前去报夏景行胖揍晋王府护卫之事,才讲到一半,晋王铁青着脸差点砸了桌上纸镇,外面小厮便来报,一大早镇北侯抬着他那张被郡主挠花的脸去丹凤门上站街去了。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夏芍药最近遇上了一件为难事,爱花成痴的夏南天趁着何娉婷前来作客的时候,提出开年之后想要去芍药圃里干活。
何娉婷一脸崩溃的来问夏芍药,“……你家老爹说的不是真的吧?”
夏家如今门第可不低,家里女婿做着官,夏南天也好在家里做老太爷了,带带大孙子,听听曲子喝喝花养老了,他倒好,想起一出是一出,背着夏芍药自己找活干。
夏芍药:“……”她这会儿倒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还能碰上这难题,就应该全家人跟着夏景行去长安城。
上次在洛阳,晋王恃强绑了她,过后她也害怕过,这才肯让夏景行前往燕云十六州建功立业。虽然知道他今时不同于往日,可夏芍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担着心,生怕全家去了长安城,在晋王的地盘上,他再做出什么事情来。
原本是想减少夏景行的牵挂,让他安心在长安办事,哪知道却冒出这桩事情来。
何娉婷还偷笑,“若是我爹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得多高兴。他最喜欢把夏伯伯踩到泥地里。”
夏南天与何康元乃是老对头,整个洛阳城的人都知道。有时候何娉婷与夏芍药还拿此事互相打趣,道两家是“世仇”。
夏芍药想想自己老父对芍药花的钟情,种了一辈子芍药花,结果临老连家里的花圃也让她出手卖了,心里就愧疚的慌,“这事儿等夫君从长安回来以后,我们商量过了再说吧。”
她也不敢保证能说动夏南天打消这个念头,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筹银子买回来,可家里的银子也只有燕王府产业的抽成,离赎回园子还差的远。
鉴于这点,白天夏芍药陪小平安玩会儿,就将他送到夏南天身边,让孩子分散分散他的注意力,晚上也让小平安继续跟着祖父睡。
原本夏景行离开洛阳的时候,小平安就已经开始跟着夏芍药睡了。母子俩分别大半年,夏芍药好不容易才将孩子拢过来,却又不得不将孩子推给夏南天。
也许人上了年纪之后就更怕寂寞了,总想找点事儿做。对于夏南天来说,燕王府的产业管起来也很容易,生意早都上了轨道,各处又有掌柜的,他这位总管事只要每月去查帐,抽空去铺子酒楼赌坊等处巡查一圈就可以了。有时候他带着小平安去醉云居,叫一桌子点心打发时间。
夏芍药偶尔抬头,瞧见他两鬓开始显出花白色来,就觉得鼻端酸涩难言,盼着夏景行尽快回来。
她哪里知道,夏景行此刻在长安城已经有了归意。
晋王府里的侍卫被他打的鼻青脸肿,方宏义向晋王禀报的时候脑袋都恨不得垂到桌子下面去,原本是准备好了挨顿臭骂这事儿才能过去的,至于事后晋王是跑进宫去向圣人告状,还是将此事压下不提,那都是他当主子的决定,下人无权干涉。
不过方宏义觉得,以晋王护短的性子,自己王府里护卫被打了,不闹到圣人面前去那才奇怪。
妙就妙在这节骨眼上,宫里天使来传旨,召晋王进宫,方宏义才逃过一劫,等晋王风风火火收拾好了带着人往宫里去了,他才有时间跑去问传话的小厮,“侯爷真的顶着那张脸去宫里了?”
小厮一脸的八卦,悄悄将昨晚镇北侯亲自跑来找晋王爷,王爷居然打发他走了之事告诉了方宏义,“方哥你说怪不怪?平日镇北侯见到咱们王爷就跟老鼠见到猫一般,恨不得绕道走,拜年都恨不得打发了世子来,自己不露面儿。昨儿镇北侯见到咱们王爷,脑袋昂的可高了,高声大气,倒好像王爷欠着他什么。王爷就更奇怪了,不但没动手,还催侯爷快点回家。”
作为下人,他表示看不懂这翁婿俩突变的相处模式。
方宏义想想怀化大将军揍人的狠劲儿,心里暗暗猜测:难道是镇北侯见长子展示出了非凡的反抗晋王府的能力,这才有胆子上门来跟王爷叫板?
昨儿他被怀化大将军打的爬不起来,眼睁睁看着翻遍整个长安城才翻出来的镇北侯大摇大摆从归云馆走了,心里已经盘算回来之后因为没抓到人,会被晋王如何惩罚,哪知道镇北侯倒亲自送上门来了。
方宏义也看不懂了,这翁婿俩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
匆匆赶往宫里的晋王内心比方宏义更糊涂。如果说宁谦一开始就反抗,不肯被晋王府压制,那也就罢了,好歹那会儿还年轻气盛,这都一把年纪了,多少年在自己面前忍气吞声,怎么忽然有一天就不肯再忍受了呢?
他听到宁谦在丹凤门前去晒脸上的伤,肚里就火冒三丈,若是宁谦在自己面前,必定要甩他一个耳刮子。再想想府里那些被夏景行打成猪头的护卫,就更糟心了。
——感情宁家父子就是专门跑来跟他做对的!
他进宫的时候,朝会已经散了。因着如今入了冬,也快进入腊月了,既无战事,各地也算太平,就算是些微不和谐处,下面官员也死死瞒着圣人,就怕让圣人不高兴,扫了过年的兴致,因此今日朝会除了镇北侯上宫里来讨要药膏之事,再没旁的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