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喻默了一下:“我后面是不是没了?”
化妆师点头。顾怀喻说:“我的经纪人不太会画眉,你空了可以教教她。”
苏倾想到自己描得一高一低的眉毛,赧然地认真学,化妆师把着她的手,对着镜子边说边描:“小美人儿眉型细细的,对,轻轻勾出来就可以了。”
这会儿没活干,化妆师同他们打了招呼,背着包去吃饭了。屋里剩下他们两个,一时变得极安静。
顾怀喻戏服还没脱掉,站在苏倾椅子后面,弯下腰,握起她拿着眉笔的手。
苏倾仰头:“干什么。”
镜子里顾怀喻依旧是怀莲浓艳的装束,靡艳的,反手带着她用扫另一只细细的眉,猫儿样的眼,高傲地睨着镜子:“给小美人画眉。”
苏倾咬着唇,红着脸让他握着手把眉毛画完,只感觉长眉毛的地方麻了,悄悄地从他手里挣脱。
顾怀喻把椅子扭过来,低头看她:“糖好吃吗?”
苏倾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各种口味的,拿得太急,还从手心里漏出几颗。
她膝盖一并,忙接住了,“吃吗?还有好多。”
顾怀喻理都不理,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我尝尝甜不甜。”
苏倾用腿接住的糖吧嗒吧嗒地掉了一地。
秦淮带着负责人进化妆间的时候,顾怀喻正穿着戏服蹲在地上一枚一枚捡糖,未束的长发散在背后,侧脸锋利冷峻。
他叩叩门,“男主角别捡了,领导来了。”
领导一扭头,先看见站在沙发边的抢眼的女孩儿,身材纤细,长发,脸色绯红,眸中仿佛有一片晃动的湖:“这是女主角?”
苏倾局促地递了她一张名片:“我是顾怀喻的经纪人。”
“噢。”她无趣地收回眼,等大家都坐下,就开口,“导演说的情况我知道了,我觉得你们说的戏不太好加。”
她本来就对纤橙出品的网络剧不看好,没大牌,没名导,原着还先天不足的“三无”产品,市面上一抓一大把,只有这个导演三番五次申请经费、改剧本、加戏,实在有点讨人厌。
“你们这个剧本改过三四次了吧,快拍完了就赶紧收掉好了,还在折腾什么?”
秦淮说:“我和男主角都觉得要把这部戏撑起来,必须得暗示怀莲和女皇存在感情。”
负责人不停地看着自己手机消息:“为什么?这不就是一个被包养的小白脸反杀富婆的故事吗,复仇完了就完了,这种狗血套路要感情干什么,斯德哥尔摩?”
秦淮抿着嘴,几天没好好休息过的脸色很难看。
顾怀喻的睫毛动了一下:“那么您怎么看待《哈姆雷特》和《雷雨》?”
负责人好笑地抬起头,还未开口,顾怀喻垂眼冷淡地说:“抱歉,我不是要拿我们的剧本和这些经典比较。我的意思是,优秀作品也会有一些复杂的感情冲突,处理得好,可以增加艺术性。”
负责人傲慢地打量他两眼:“嗯。那你们的艺术性是怀莲的恋母倾向?”
顾怀喻默了一下:“基于我对角色的理解,我觉得他存在类似的感情。”
她笑了一下。拨弄着自己闪亮的美甲:“这个东西,影响很不好的呀。”
秦淮急了:“好的剧本一定得自圆其说。我们能成为一个复杂饱满的艺术作品,就不能把它局限在怀莲的个人悲剧上面。
负责人皱眉:“小秦,你要清楚低成本网络剧的市场定位是什么,它就是一个粗糙猎奇的东西,骗大家看一看,骂一骂完了呀。你扯这么多……”
顾怀喻强硬地打断:“定位错了。我们的受众是有一定鉴赏能力的高端观众。”
“对。”秦淮抱怀靠在沙发背上,“我根本就没指望观众全能看懂。”
“这部分观众明明有这个需求,但是没有对应的剧,都跑去看电影话剧了。市面上的网络剧,猎奇的多,高端的少,现在我们能趋向后者,为什么不拼一把,拔个尖儿呢?”
负责人无言以对,十分钟以后,踩着高跟鞋沉着脸走了。
秦淮压着“一条鱼”快速写了要补拍的戏,打出来交给苏倾,跟顾怀喻说:“甭管她怎么说,回去琢磨琢磨,明天咱就给速战速决了。”
这天晚上,顾怀喻就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剧本。
苏倾烧了一壶水,给他倒了一杯放在桌子上,也坐下有条不紊地整理文件和工作计划,堆成一叠,趴在桌上,睫毛搭下来,有些困了。
顾怀喻侧眼看着,轻轻叫她:“苏倾。”
苏倾惊醒,起身走过来。
他攥着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抱在腿上,苏倾挣动了一下,他箍得更紧。她着急地说:“你不是在工作吗。”
“别动。”他圈着她,翻了一页剧本,上面用荧光笔画得色彩斑斓,垂下眼,“就是在工作。”
苏倾盯着那页纸想了想:“我要跟你商量件事。”
“你说。”
苏倾说:“我们以后在剧组,还像以前那样行不行。”
顾怀喻淡淡地说:“以前什么样。”
“就像普通的经纪人和艺人那样。”苏倾眼里闪出几丝羞愧的恼意,“万一别人看见,不好。”
他的手爬上来,揉弄她的耳垂,听着她慌乱的呼吸声,像丝缕缠绵的云气,心也有些乱了:“看见了,就坐实。”
他的吻越过长发印上后脖颈,嗅她头发上的香气,恶劣地问:“怎么样?”
微凉的唇贴在脖颈上,像花瓣滚落无数次的心悸,源源不断地辐射周身,苏倾的指尖无力地挠着桌子,急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