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湿的额发贴在苏持的额头,遮挡了眉眼,水渍蜿蜒,他瞳孔幽黑深不可测。
苏徊意一秒蜷成一团、抱紧弱小的自己!
他战战兢兢地试探,“……要、要不,您先洗?”
凉水的冷气混合着苏持身上的寒意盘旋在狭小的空间,苏徊意感觉自己这只小沙雕立马要被冻成小冰雕。
他又吸溜了一下鼻涕,泪眼汪汪,“或者,我们一起……?”
“呵。”一声轻讽从薄唇间滑出。
苏徊意顿时安静如鸡。
片刻,唰唰的冷水被一只手摁停,浴室内的空气终于回暖了几度,“你洗你的。”
苏持最后去借了苏简辰的浴室,临走前还极富人道主义地给苏徊意放好了热水,避免人出事。
苏徊意目送苏持走出浴室,后者薄湿的衬衫贴着腰身透出肌肉的线条,扎实劲瘦——
他在这一刻切实地感受到了能把自己扔进海里的腰力。
泡完澡从浴室出来,套房里一片寂静。
苏徊意发丝还滴着水,他看客厅里没有人,再看苏持卧室的门半开着,就知道人已经冲完澡回来了。
他犹豫两秒便从门缝里滑了进去。
苏持背对大门坐在床沿,宽肩窄腰,从浴袍下伸出两条结实的长腿,听见动静他转过来,正对上门口狗狗祟祟的苏徊意。
苏徊意探出脑袋无比乖巧地叫了声,“大哥。”见苏持没有让他滚出去,又胆大包天地坐到了苏持床对面的沙发椅上。
“那个按钮,我之前按的时候都没出水,我不是故意的,害大哥受难了。”
苏持听见“受难”两个字就想冷笑,“那是因为你之前没开总电源。”
苏徊意赶紧拍手称赞,“原来如此!聪慧如大哥,鱼唇如我。”
苏持不欲看到他这副浮夸的嘴脸,目光一转落在他滴水的头发上。两秒后,一根毛巾扔了过去,“你是这么养病的,以毒攻毒?”
苏徊意自知理亏,就着毛巾抬手擦头,浴袍宽大的袖口从肘弯滑下来,露出一大片青紫。
苏持探手过去一按,跟捏面团似的,“隔了这么久还没好。”
“嗯…痛。”苏徊意哼哼两声缩回手,他察觉苏持已经没在生气了,立即殷切地同他介绍伤痕,“这是新朋友。”
苏持嘴角抽了抽。
苏徊意待在苏持卧室里直到把头发擦干了才回去。他钻进被窝时心想,他大哥真是宽容了很多,淋了一头冷水都没把他丢进海里。
可能是考虑到自己病着不好发作。
也可能是看在苏纪佟的份上,自己生病是因为给苏纪佟送了伞,好人理应是有好报的。
……
苏徊意一觉睡到天亮,睡到骨头都酥软了才爬起来。他出了卧室看见苏持正在客厅,就困哈哈地打了声招呼,“大哥早。”
头顶的呆毛在晨光中频频点头,苏持的目光定了两秒,随后道,“我们都吃过早餐了,你要吃什么打电话叫服务。”
“谢谢大哥。”
吃完早餐,苏徊意想起昨天和苏简辰约了锻炼,他换了身休闲服装准备出门,“大哥,我去找二哥锻炼,你要一起吗?”
苏持在电脑前打字,“不去。”
苏徊意捧心,“没关系,我可以把你装在心里带过去。”
苏持回绝,“我夜盲,不必。”
“……”
.
南港上午的气温已经能达到二十几度。
复健疗养区分了室内和室外,苏简辰说既然来了南港就要多晒太阳,苏徊意立即识时务地提出在室外运动。
苏简辰目光中立马流露出“还算懂事”的神色。
苏徊意在苏简辰的指导下坐上了一款划船机。他是第一次用,苏简辰就叫他先坐着下半身不动,“你用手拉动器械模拟划桨,等掌握了节奏再加上腿部拉伸。”
苏徊意像个小问号,“可是二哥,划船的时候我下半身也不会动啊?”
苏简辰弯腰点了点他的腿,示意他这里需要发力,“你以为那些划龙舟的运动员下半身没动,其实人家是浑身发力的,懂吗?”
苏徊意回想着划龙舟的动作,屁股前后动了动,“是这样?”
苏简辰正点在他腿上,一个没注意指尖就戳了他大腿一下。苏徊意猝不及防被戳到肉,仿佛被点中了笑穴,跳起来“咯咯咯咯…”笑个不停。
苏简辰,“……”
他看着人还在前俯后仰,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刚刚指尖戳到的肉很软,跟自己的身体很不一样。他常年运动,腿部肌肉都是扎实绑硬的,“你身上一点肌肉都没有吗?”
苏徊意穿着长袖长裤,这会儿只能捞起衣摆展示自己白花花的肚皮,“腹肌。”
苏简辰先是被晃得眼睛一花,随即目光停留在那层薄薄的肌肉上,“小菜鸡。”
苏徊意,“……”
苏简辰指导完他就去练自己的了,苏徊意划了会儿船中场休息,转头就看见一组双杠。
他拧眉,总觉得有种亲切感……莫非因为他大哥是个杠精?
“二哥,这是干嘛用的?”
苏简辰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腿断了之后复健用的。”
苏徊意,“………”
他默默缩回手。
难怪觉得亲切,这副身体被打断狗腿后想必是日日与这器械相伴的。
头顶的日头逐渐大了起来,苏徊意看见苏简辰额头上冒了层薄汗,便说,“二哥,我想到室内坐会儿。”
“娇气。”苏简辰说完从吊环上松手落地,“走吧。”
苏徊意带头走在前面,“昨天不是看到有个清吧吗,我请二哥喝水。”
苏简辰毫不客气,“这是你请吗?爸给你的钱,是爸请的。”
苏徊意凑上去嘿嘿一笑,“心意是我的嘛~”
苏简辰说不过他,只能跟在后面。
清吧位于娱乐区,开在一处泳池旁边,四周装潢精致优雅,看得出来背后的老板很懂享乐。门口用花体写了“ny.”两个字母,应该就是这家清吧的名称。
苏徊意看里面环境清静,想到苏持还待在房间里,就想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他要不要一起来喝点东西。
电话响了一阵没人接,苏简辰说,“大哥可能在工作没听到,你找个位子坐着,我去叫他。”
苏徊意目露警惕,“二哥,你该不会想金蝉脱壳吧?”
苏简辰觉得他怕不是有疑心病,“我要是想甩开你还需要找借口?”
苏徊意想了想他二哥宁折不弯的耿直性子,深觉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