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抓住刑怀栩大衣衣领,手刚扬起,瞧见刑怀栩额头上的伤疤,又愤恨落下,改为用力摇晃她的肩膀,“你说啊!你为什么要害我!”
段琥见刑怀栩毫不反抗,怕她吃亏,忙插到刑怀栩身前,左右各抓住刑嗣枚的手,严严实实挡住她,“喂!说好不许欺负我姐的!”
刑嗣枚矮了段琥一个脑袋,挣不开他的禁锢,气得抬脚踹他。
段琥扭动身体躲避,样子颇为滑稽,“喂!刑嗣枚!你疯啦?再闹我不客气了!”
刑嗣枚一口咬住段琥手臂,嗷呜嗷呜像只小狗。
段琥疼得尖叫,“我操!刑嗣枚!再不松开我揍你了!”
刑嗣枚闭上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段琥腾出另一只手捏她后颈,男人手劲大,刑嗣枚被捏得龇牙咧嘴,直接松了牙。段琥也不和她客气,矮身一驮,把刑嗣枚麻袋一般扛在肩头,一溜烟跑回自己卧室,把人一扔,又匆忙关上门,从外头反锁住,这才晃晃胳膊,骂咧咧,“属狗的啊!”
刑嗣枚在卧室里踹门,“刑怀栩!放我出去!”
刑怀栩追过来,皱眉道:“怎么回事?”
段琥解释道:“我昨晚在同学家打通宵游戏,早上五点想回宿舍睡觉,在路上遇见她了。”他忽的压低嗓门,“她好像是从酒吧出来的,一个人,那时天还黑着,她在街上乱走,我怕她出事,就跟了一段路。”
刑怀栩的眉皱得更深,“然后呢?”
“还能怎么样。”段琥耸肩,“出事了呗。有两个酒鬼缠上她了,把她吓的!幸好她知道我是谁,没把我一起当坏人。”
王尧和刑怀栩亲近,对段琥一直照顾有加,刑嗣枚从小喜欢粘着王尧,自然也认识段琥。
“她家出了那些事,她看起来很不好。”段琥说:“我不敢留她一个人,又不能带她去宿舍,就只好带她回家了。”
刑怀栩奇怪道:“她愿意跟你走?”
段琥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一开始不肯,还骂我来着,我说带她来找你,她就来了。”
刑怀栩左右张望,“段叔和妈呢?”
“妈和爸出去买早餐了,买了快一小时。”段琥更无奈了,“姐,我是不是不应该自作主张带她回来啊?”
许珊杉是怕刑嗣枚尴尬,这才顶着外头的寒气出门,段琥知道妈妈的身体情况,很是不安。
“你放她出来。”刑怀栩拍拍他的肩,吩咐道:“不管她骂我还是打我,你都别管。”
段琥乖乖去开门,门刚打开一条缝,刑嗣枚立即挤出一只手,紧接着,一条腿也挤出来,同时大叫,“段琥!你再敢关我试试!”
“哎小心夹到你手指!”段琥也是无可奈何,“我怕了你,你出来吧,但不许打我姐,否则我还关你!”
刑嗣枚从门缝里偷看刑怀栩,气愤道:“你们姐弟都不是好人!”
段琥挥拳头,作势要弹她脑门,吓得刑嗣枚立即缩回门后。
刑怀栩拉开段琥,隔着门板轻声道:“我确实不是好人,你骂我是天经地义。”
门后,刑嗣枚良久没出声。
刑怀栩又道:“想必你已经见过我妈妈了,她身体不好,今天很冷,她不能在外面呆太久。任何时候你想找我出气都可以,只是现在请你出来,我送你回去,好让我妈妈回家来。”
刑嗣枚探出半颗脑袋,嘟哝道:“又不是我让她出去的。”
“这世上非你所愿的错误有很多,你不用一一负责,但真到要追究你责任的时候,你除了像现在这样发脾气闹委屈,你还能做些什么?”刑怀栩说话的口气总是淡淡的,语速也慢,像是耐心十足,但又隐隐不耐,“我是坏人,那就去维护你心里的好人。”
刑嗣枚垂下眼眸,神情黯淡,“我妈妈说这些都是你处心积虑一手造成的,但是,你和三婶都没有说谎,对不对?”
夏蔷走得仓促,根本没时间和漩涡中的女儿好好谈谈,刑銮治又深陷离婚风暴,也是自顾不暇。刑嗣枚憋着全世界的耻笑与指责,却连真相都一知半解,她无人可问,无人可慰,到最后,能追问的竟然只剩下刑怀栩一人。
“我真的不是爸爸的女儿吗?”她扶着门框,半露出来的脸被痛苦和阴郁填塞,眼里却亮晶晶的,全是滚动的泪花,“我真的是妈妈*的私生女吗?”
刑怀栩短暂犹豫后,点头道:“那份鉴定书是真的。”
刑嗣枚瘪嘴,泪水扑簌而下。
刑怀栩不会安慰人,段琥只好插嘴道:“哎……虽然身世是假的,但至少你是真的嘛,英雄不问出处……”
他说了两句,再无话可说,悻悻去捧了抽纸来,索性让刑嗣枚哭个痛快。
刑嗣枚只抽了两张纸堵住眼,便开门站出来,抽抽噎噎道:“我回家了,你们让阿姨回来吧……”
“我送你。”刑怀栩正要带路,刑嗣枚却拉住段琥衣袖,抽泣道:“你一起。”
段琥目瞪口呆,“为什么呀?”
刑嗣枚哭道:“我不想和刑怀栩独处啊!”
段琥不可思议道:“可我要去找我妈啊。”
刑嗣枚嗷得嚎了嗓子,吓得段琥立即摆手,“行行,我们一起送你!”
刑怀栩率先下楼拦出租车,顺便给段和祥打电话,让他赶紧和许珊杉回家。许珊杉听到她的声音,抢过电话叮嘱道:“栩栩,嗣枚怎么说也是你妹妹,好好照顾她。”
刑怀栩答应后,转身就见段琥和刑嗣枚一前一后下了楼,寒风冷冽,段琥穿了件深棕色羊羔绒短外套,他已经成年了,个头却还在蹿,两条腿又长又直,就是瘦了些。
再瘦,也能一把扛起刑嗣枚。
这大概就是男人与生俱来的力量。
刑怀栩忽然想起自己骑在康誓庭脖子上时,身下的人也稳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