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羽皇坐在上首,苏栎一副虚弱之极的模样,有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神情既委屈又悲愤,看着像是命数将尽的垂暮老人。
据说很看重这个养子的林皇后根本都没出现,在苏栎旁边,坐着高高在上的嫡公主苏瑶,在父亲面前,苏瑶不如刚才倨傲,看起来还算柔顺,只是目光在扫过一众庶出的兄弟姐妹的时候,目光当中闪过难以掩饰的不屑和鄙夷。
皇子公主们看着神情冷漠到足以冻死人的苏珩,联想到不久前他“凶残”的表现,本来打算要给苏栎作伪证的都默默地缩了缩脖子,不敢与苏珩对视,低下头去。
看到苏珩进来之后,苏栎立马抬手指向他,正要向父亲控诉兄弟的恶性,苏瑶鄙夷中带着警告的眼神对着他扫来。
苏栎被嫡姐看的心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是个“重伤患者”,不宜激动。于是他抬起的手抖了起来,微弱却带着十足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十一弟,你太过分了,为兄不过是想关心你,你竟然这般叛逆,还好如今打伤的是我,若是换作父皇,那还了得了?”
对于苏栎“重伤”的事,羽皇其实并不十分看重,他对苏栎并无太多感情,这些年来也未曾理会过,之所以有想要立他为太子的想法,也是为了讨林皇后的欢心。
对于苏栎,羽皇只是没感情,却苏珩,他却是忌惮。
虽然这些年来被授予了康王称号的皇长子苏寒有意无意地在羽皇眼前说了不少苏珩的好话,羽皇于心底深处,还是有些忌惮苏珩的。
苏珩这些日子始终是一副冰冷漠然到极致的模样,他的这副模样,很容易让羽皇回想起当年的一些事情。
比如说,司空皇后被废,于宫中抑郁而死、年幼就被送去敌国做质子的苏珩,还有司空一家被灭了全族的事情。
羽皇虽然冷酷残忍了些,毕竟也是人类,心底也隐隐的觉得似乎有些对不住苏珩,而苏珩的态度,让他潜意识地认为,这个儿子因为当年的事情而记恨自己。
作为一个君王,一个父亲,羽皇对于记恨自己的儿子,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苏栎虚弱而愤怒地指责完了苏珩,却见苏珩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气急,求助又讨好地看向嫡姐:“五姐,你都看到了,十一弟实在是太过分了!”
苏瑶根本看不上这个庶弟,在得知自己的母后想要扶持他为太子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嫌恶的移开了目光,语调淡淡:“我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苏栎碰了钉子,只好把目光移向刚才还信誓旦旦要给他作证的一众弟妹身上。
弟弟妹妹们个个眼神飘移,将刚才的话给忘了个彻底。
苏栎的目光愈发的凌厉,刀割一般,盯着苏淳看:“阿淳,你说呢?”
小胖子被自家九哥看的一哆嗦,他心惊胆战地看了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别惹我不然我就揍你”气息的苏珩,又是一个哆嗦。
在苏栎被林皇后收为养子之后,苏淳就成了苏栎忠实的小跟班,他为难了一番,到底还是开口了:“是的……父皇,十一哥的确过分了些。”
与此同时,坐在马车内写信的秦瑾瑜忽然间停下了笔,皱起了眉头。
晚风吹开帘子的一角,露出外面沉沉如墨的夜色。
这马车比平日里秦瑾瑜所坐的简单的马车要奢华许多,马车里面不仅有柔软的靠垫,还有小巧精致的桌子,可以供人伏在上面写字。
坐在这样的马车内,一向有点儿晕车的秦瑾瑜没有半点儿的不适。
“怎么了?”三老爷本在闭目养神,睁眼之后发现秦瑾瑜神情有些不对劲,便问了一句。
秦瑾瑜还保持着掀帘子的动作,她怔怔地看着窗外,眉宇间染上了几分伤感,声音也不如平日里快活:“没什么,就是觉得心底忽然间好难受。”
三老爷以为她是为了淑妃的事情难过,便安慰了几句:“大殿下的确可怜,如今带你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待回来了,我立马放你去见大殿下就是。”
秦瑾瑜正在给魏清璇写信。
淑妃逝世,对于魏清璇的打击一定非常大,秦瑾瑜本想偷偷溜出秦家去安慰她,谁想到半路被三老爷给拦住了。
三老爷一直强调待她去羽国是魏皇的意思,甚至直接拿出秘旨给秦瑾瑜看,秦瑾瑜没有办法,只好随着三老爷上了前往羽国的马车。
然而她还是担心魏清璇,索性在马车里给魏清璇写信,写完了请人送回去便是。
因为担心魏清璇的情绪和身体状况,秦瑾瑜一路上都兴致不高,也没怎么说话,只是埋头写信。
如今,一股更加浓烈的情感涌入了她的心底,秦瑾瑜快写完信了,索性将信放在了一边,自己一个人看着外面发呆。
也不知道苏珩怎么样了。
不知道他如今过的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