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苏漾瞥见岑戈在纸条上写了两个字“交集”,圈起来,又在旁边打了一个“?”。
见大家都不说话,岑振说:“我对年轻人时兴的什么微博、微信不太了解,接下来远航要辛苦一点,无论如何要查出这四个人是如何通过网络认识小詹说的那种人。”
赵苏漾在想,岑戈可能有话说,但因为说出来又有可能得罪自尊心很强的詹泽琪,就想暗示她。这时,只见岑戈又写了“信任”两个字。
脑中灵光一现。
“我想补充!”赵苏漾随即插嘴道。
“你说,无妨。”岑振和蔼地说,岑戈则轻轻扬了扬唇角。
“网络相识也好,现实中见面也好,都要以‘信任’为出发点。马小山和柯灵年纪小,阅历浅,骗取他俩的信任比较容易,沈硕明是个大学生,李贝雨也快40了,不至于胸无城府。一个学历不高的人有什么条件能得到这四个教育背景、年龄、阅历、个性不同之人的信任?”赵苏漾说到这里,瞄见岑戈用笔尖指了一下“交集”二字,然后划了个长长的箭头,指向“自.杀倾向”。
“因此呢……”她接着说,“这个人说谎也罢、实话实说也罢,他一定有一个能令这四个人信服的‘自.杀理由’,利用‘我跟你是同病相怜’为幌子,骗取了几个人的信任。否则,处在叛逆期的柯灵、懦弱的马小山、受不了失恋打击的沈硕明和不敢再爱的李贝雨凭什么相信一个或者比自己年长、或者比自己过得好陌生人?人有时就是这样,任何正能量都鼓舞不了他们,但一听到别人比他们惨或者跟他们一样惨,就倍感亲切,心情也好了,哼。”
那一声轻蔑又赌气的“哼”听起来好可爱。
岑戈纠正道:“不是说谎,凶手真的有自.杀倾向,只不过跟自.杀相比,他越来越觉得杀.人更有意思。反正都想死,不如杀几个人再死。”
胡佳勋急了,“三年来也没有类似的事件发生,难道他杀了四个人后已经自杀了?那……真是便宜他了!”
“他还活着。”岑戈给胡佳勋吃了一颗定心丸,“否则不会因为怕鬼魂报复,使用那种封建迷信的手段。”
詹泽琪清了清嗓子引起大家的注意,猜测道:“他通过杀.人,见多了别人死前的挣扎和死后扭曲的面孔,觉得死亡比活下去还可怕,一下子治好了自己的自.杀倾向,从此决定好好活下去。”
“分.尸的时候不怕,却怕鬼魂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真是胆小的变.态。”倪远航翻个白眼,“纵观国际上那些臭名昭着的连环杀.人犯,哪个害怕下地狱、招亡.灵报复的?”
赵苏漾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可却又见岑戈用笔尖在“信任”二字上点了一点。这“信任”里难道还有什么文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评论小红包送给 alice
李贝雨这个形象,是前阵子那个被父母逼婚逼到跳楼的姑娘给的灵感
很可惜,很痛心,我也遇到过被七大姑八大姨逼婚的事,在她们看来,只要是个男人,就应该点头同意嫁人,不同意就是有病,那种感觉真的很压抑也很痛苦。希望大家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逼婚困境,都不要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啊!
谨以这个悲剧形象,纪念一下那个姑娘吧,希望她在另一个世界能轻松自在。
☆、59|少年维特的烦恼(2)
赵苏漾很茫然地眨眨眼,表示自己真是想不出来了。
岑戈好似自言自语道:“沈硕明和李贝雨都是成年人,不知道会因为什么事情对一个网友产生强烈的信任感?难道‘他’也跟他俩一样,虚荣、失恋、被逼婚?既然门口写着‘lv全场一折起’,店内就必须至少有一件以一折出售的正品lv。”
赵苏漾长长地“哦”了一声,说:“口说无凭,‘他’一定有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缺陷!正是这种直观的缺陷,让这几个死者对‘他’的自.杀倾向深信不疑!”
想说的经她之口说了出来,岑戈拧开矿泉水的盖子慢悠悠喝了一口,右手在桌子底下竖起了大拇指为她点赞一个。
“这么说来……”岑振皱着眉头总结道,“此人以相约自.杀为借口,将这几个有直接自.杀冲动的人一个一个骗到某个地方,或者帮助其自.杀,或者直接杀了对方,之后进行分尸。因为打消了自.杀的念头,完成了自我救赎,害怕被死者冤魂报复就在他们脑门上刺入钢针,找个偏僻荒地埋了。”
胡佳勋担忧地说:“四人头案传得沸沸扬扬,凶手不可能不知道。不知他是怀着侥幸继续生活,还是已经卷包袱跑路了。”
倪远航吐槽道:“说不定一受刺激,当天就已经自.杀了呢。”
“不能就这么便宜他!”胡佳勋愤恨地嚷。
岑振接了个电话,听了几句后点了点头,对大家说:“马小山呼吸道内的硅藻、泥沙分析报告出来了,他正是溺死于顿河。”
“马小山是第一个失踪的,死于离埋尸地那么近的顿河……”赵苏漾咬了咬下唇,惋惜道:“凶手那天就在顿河边,如果他们早点去找,或许还能救小山一条命。”
“救回来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不良少年继续殴打欺负。”倪远航撇撇嘴。
有些人的命运是他们自己都难以掌控的,活着是受罪,死了也受罪,总以为能扼住命运的喉咙,可多少时候都身不由己。四个死者中,赵苏漾最同情马小山,学校里如果有个她干哥哥宫晗昊一样的人罩他一下,也不至于小小年纪居然对生命轻言放弃。
分析会结束,案件有了些许进展,倪远航肩上的任务很重,早早回房间抱着笔记本钻研四个死者共同认识的网友去了。赵苏漾尽管心情很复杂,但抬眼一见岑戈英俊的侧脸,就好像心里什么疙瘩都解开了。
他正跟岑振讨论案情,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这道花痴目光。
只听岑振说:“……他拿电锯把尸体大卸八块的方法无疑是一种力量的宣泄,你和小赵刚才认为他身体有缺陷,会不会是手脚方面有什么不足,比如畸形或者……截肢?”
岑振说的是“你和小赵”,而不是“小赵”,看来,岑戈那点小动作,这个当父亲的早就看在眼里。
“不一定局限于力量缺陷。”岑戈否定了父亲的猜想。
岑振微叹口气,“不知身体的缺陷对‘他’的心理畸变影响多大……多少高位截瘫的人依旧生活乐观、奋发自强。前阵子去世的犯罪学博导李老,我还带你去拜见过的,记得吗?他晚年患老年痴呆症,近乎失忆,可对当年1.18悬案细节是如数家珍;你母校最年轻的心理学教授付经纶是个驼背,自信乐观,小凝去世后你妈妈的心理疏导工作都由他义务负责。还有,你以前的上司全冀琛受重伤残疾后仍留在缉毒一线上。说到这茬我又想起儿子你——被毒贩的子弹击中,虽穿了防弹衣,还是断了好几根肋骨,伤都没好全你就敢私自出院!”
那么多年了,岑振说到这件事,语气中还有责备。
这些往事,岑振都没忘,岑戈更是历历在目——女毒枭anemone潜逃时双方发生枪战,对方四人当场被击毙,特别调查队则五人不同程度受伤,行动总长官全冀琛受伤最重,被迫截去一条小腿。
“每个人心里承受能力不一样。”岑戈对自己的“光荣过往”不以为意,转移了话题,“剩下的尸块被找到的希望渺茫,除非凶手自己指认。电锯切下头颅,身体是否也被如此对待还是个未知数。目前掌握的证据还太少,死者生前是否遭到过胁迫、殴.打、强.奸等等,我们都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心理分析能起到的作用有限,何况我们两个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也是。”岑振拍拍自己的脑门,看了看腕表,起身,“物检那边还在研究几枚钢针,我过去看看。奔波几天,你回去休息吧。”
说罢,他微笑地对赵苏漾点点头,径直走了出去。
“我看你挺擅长心理分析的。”赵苏漾一只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岑戈,“揪人家的小辫子你最厉害。”
岑戈听了,轻笑一声,眼中有不同于工作状态时的神采,“我这就给你点厉害瞧瞧。”话音刚落,他伸手揪住她的马尾辫,顺势倾身吻了一下她微张的唇。
赵苏漾轻推了他一下,这下子才很紧张地抬头四处找是否有监控。忽然,她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一看,似乎是网站编辑的工作号。她跑到外面接起,只听网站责编严肃地说:
“怪力妞,你正在更新的文,我看了看存稿,建议你最好把情节改一改,免得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