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被害人器官是一些变态杀手的爱好,把他们泡在福尔马林里,高兴时就拿起来欣赏一番,睹物思人,回味自己杀人时的美妙场景。”
“请你不要再用‘美妙’这个形容词了……”赵苏漾比了个“停”的手势,初见岑戈时他就用“一个安静美妙的夜晚”来形容她和已经死去的向蔓共度的可怕一夜。
“对正常人来说,杀戮场景是凶残恐怖的,对变态杀手而言截然相反——美妙、刺激、富有吸引力和操控感。”岑戈挑眉,故意逗她,“操纵、支配、控制——这是所有变态杀手的口号。”
她忍不住翻个白眼,“说得好像你和变态杀手心灵相通似的。”
“不,跟我心灵相通的是你。”
“少来。”赵苏漾不以为意,刚才听他分析凶手特征太过认真,像听了一场精彩的讲座,连服务生端上来的甜品都无暇吃上一口,趁着这空当,她拿起小叉子,暂时把保持体重抛到脑后,狠狠咬了一口巧克力松饼。
这时,岑戈冷不丁一句:“其实,我也觉得‘收集器官’这种行为存在较大疑点。”
☆、第96章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4)
赵苏漾一愣,舔了舔嘴角的蜂蜜,“你不是说很多变态杀手都钟爱那种手段吗?”
“不少变态杀手有其钟爱的器官,尤以女性的性.器官为主。 这几起案件的凶手收集器官时显得漫无目的,似乎只是随便留下一点当做纪念。然而从犯罪手法上看,他的‘奴隶’源源不断,甚至在一段时期有过两到三名女囚,他留下的应该是女人们受酷刑死亡时的录像或者照片。既然他憎恨女人,虐杀她们,又为什么留着她们的器官给自己添堵,令人费解。”
“我觉得,一个变态做出什么不正常的事都是正常的。”赵苏漾揉揉太阳穴,今晚接受的信息太多,一会儿回去后得好好理一理。“你把他分析得够透彻了,毕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可能面面俱到。再说,正常人都是一模一样的,变态却各有各的变态。”
“所以,那个变态留取了岑凝什么部位?”岑戈冷不丁又一句,带着些许审问般的冷厉。
“验尸报告都说了,那些器官都是她们死后才被切割下来的,他可能还没来得及动手,岑凝就跑了。”赵苏漾回答得非常快,“囚禁她的和最终杀害她的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还说不定。”
岑戈没有接话,弯腰从桌子底下的隔板里拿出一个纸袋,轻轻放在她面前。
“这是……?”
“小凝治病时织的围巾,是时候送给你了。”岑戈望着她的眼睛,“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这能不能给你点力量?”
赵苏漾欣喜地把围巾掏出来,并没有他曾经形容得那么丑,大红色的还蛮喜庆,恰好配她现在穿着的黑色呢子外套。她马上戴上,在脖子上绕了两圈,脸被衬得更加白皙,“抓到凶手前我会一直戴着它,看,它跟我的衣服多配啊!”
“你曾经说忍受不了连续几天穿同一件外套。”
她竖起食指摇了摇,“我怎么可能只有一件黑色的外套呢?”
岑戈打量她一阵,“以前穿过的黑色外套难道不是这一件?”
直男对女人衣服的观察力让赵苏漾深深叹一口气。
☆☆☆
约定的日期到了,赵苏漾非常无耻地把岑戈的推论写进自己的简报递给付经纶。他花了半个小时把每个人的简报都看了一遍,江湖威和庞公平本就是总局负责该案的探员,他俩将以前排查的方向和疑点都梳理了一遍,看上去毫无新意,拿到赵苏漾那份时,他眼中出现几分惊艳,抬头看了看她,又将自己的简报递给她,说:“你看看。”
虽然得到了岑戈的授意,赵苏漾还是有点心虚,接过来粗粗看了一遍,乖乖,他的好几条结论和岑戈的大同小异。
跟岑戈的推论些许不同的是,付经纶认为凶手的的某个长辈参加过卫岛战役,但不是军人,而是战地记者,因为有些战俘被虐的照片属于绝密,不是普通士兵能得到的,且当时拥有相机的人屈指可数,只有战地记者具备这个条件拍摄照片并偷偷藏起来,此后才有像后人炫耀的资本。
在童年经历方面,他认为凶手除了受到小伙伴的嘲笑外,还可能因此遭到年龄较大男孩的骚扰或者殴打。凶手试图将这些事告诉母亲,不但没有引起重视,反而让母亲觉得将儿子打扮成女孩非常成功。家中从事化学相关工作的就是凶手的母亲,这让她的收入高于丈夫,变得非常盛气凌人。
“小赵不是刑侦科班出身,能做出这样的简报真是太让人讶异了。”也不知付经纶猜不猜得出赵苏漾背后站着一个岑戈,听他的语气,是由衷地感到惺惺相惜。
赵苏漾芒刺在背,码字员最鄙视的就是抄袭剽窃,自己却不得不盗用了岑戈的“劳动成果”。
付经纶把几份简报传下去让他们互相看看,然后说:“毫无疑问,凶手是个富商,小赵认为他经营的是化工类企业,我对这点不是很赞同,他的经营方向肯定不止一个。他白手起家,这么多年辗转多个城市打拼,说不定已经有了自己的商业帝国,具备很高的社会地位,这种身份给他提供很多便利和作案条件。”
江湖威说:“鉴于凶手能同时囚禁两到三名女子,早期我们的排查方向主要是案发地郊区独立的自建别墅还有城市地下废弃的防空洞,不知是我们的疏漏还是排查方向的根本性错误,查了很久一无所获。至今,我们连他杀人的第一现场都没找到。”
屈旌也不解地接着说:“虽说女人的力气不如男人大,可互相合作一下,两三个女人也不一定打不过一个男人啊!”
“不知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一种情况——”付经纶环视一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您是说,被囚禁的女子不但没有求救,有时还会帮着他管理其他女子?”屈旌诧异不已。
赵苏漾暗自思忖一番,翻开冗长的验尸报告看了很久,“你们有没有发现,失踪时间超过一年的女子身上被虐打的伤痕都属陈旧伤、有的甚至已经愈合一年半载了?这说明她们很久没有遭到过虐打。也许,受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影响,帮着凶手管理其他女囚是她们免于挨打的原因。”
庞公平点点头,脸上的肥肉随着动作颤抖几下,“我们走访过失踪女子的父亲亲友,几个失踪不到一年尸体就被发现的女子平时性格急躁,不怎么沉得住气;几个失踪超过一年甚至三四年的人还是比较有耐性的。那时我们以为凶手更偏爱后者,更喜欢看她们忍受虐打的样子。”
付经纶肯定道:“现在看来,后者反而出现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而前者因为性格原因一直呈现抵抗性,激起了凶手的虐杀心,所以很快就被折磨至死。”
“这样的人居然还过着有钱有地位的好日子!”一直插不上嘴的罗优蕊终于开口道。
吴建彬总长听完了他们一番讨论,说:“事不宜迟,你们尽快给一个排查范围,我马上让陵州所有侦查局手头暂没有重案的探员配合调查!”
付经纶清了清嗓子,“小赵,你记录一下——凶手男,或有偏执型精神分裂症,长相清秀,35-40岁之间,175-,身材较瘦,未婚独居,旁人从未听说他有女友,为掩饰面貌刻意蓄须或贴假胡须;某集团老总,涉猎行业广,其中必有机械和化工,名下房产、汽车较多;卫岛战役某战地记者后代,有一至两个哥哥,无姐妹,其母在家庭中地位较高,强势、性格急躁蛮横,曾经从事化学相关职业。”
见他停下不说,赵苏漾问:“就是这些吗?”
“嗯。”他微笑着说,“凶手的童年经历和个人癖好只能等我们抓住他后再来审问了,毕竟这些事都是私.密的,他不可能暴露出来让别人知道。如果大家想到什么新的推论,随时可以告诉吴总长和我。”
“我有个疑问。”赵苏漾忙说:“凶手留取死者的部分器官,付教授您怎么看?”
“一些爱好摘器官或者分尸的变态杀手多多少少有点医学背景,有的直接就是外科医生。这种行为恰好暴露出凶手并非医学专业出身。”付经纶自信而幽默地说:“看看他摘除的那些个东西,手指、耳朵……但凡杀过鸡窄过鸭的人使点力气都能办到。给我具尸体,我闭着眼睛狠下心,一样可以。不信你试试?”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赵苏漾没有笑,因为关系着岑凝案是否能顺利告破,她格外认真,追问道:“既然不是专业人士,凶手为什么还要费力气做这种事情?他已经虐打了女囚那么久,还用残忍的酷刑杀害了她们,切下身体一部分还有什么意义呢?他能得到什么满足感?”
付经纶摇摇头,像上课时一样微笑着侃侃而谈:“我经常跟同学们开玩笑——弗洛伊德认为人只做两件事,交.配,杀人后交.配。当然,现在心理学发展出很多分支,人的行为不能再用他那种黄暴的观点定论。可确实很多带着变态性质的犯罪人都多多少少参入了些性因素。不过,这几起凶案我们看不到一丝性的表现,割取死者器官时,‘他’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性.欲,而是制造恐慌,□□尸体,我将它理解为凶手反社会人格的体现。在所有重暴力犯罪中,反社会人格型犯罪人的危害性最大。”
赵苏漾点点头,在笔记本上工整地写下“反社会人格”几个字。
吴建彬凝重地看着大家,“不得不承认,凶手非常聪明狡猾,纸上谈兵抓不到他,希望各位能踏踏实实再带领探员们进行几轮走访和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