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2)

十样锦 金波滟滟 3451 字 20天前

“我自然看了出来,”云娘笑道:“我初一见她,见那打扮,那模样,竟把她认成了大嫂了。”

玉瀚却没笑,只抚着她的头道:“明明受了欺负,却还不放在心上。”

云娘却笑道:“其实他们如何我果真不放在心上,我只要我们好。”

“我本来在衙门里等得又急又气,现在来家见你倒这样不在意。”所以心也就放下了。看着云娘理东西,便也跟着弄了起来,“若是再赶我走,再有什么问我,我便真不管了。”

其实云娘有了刚才的教训,果真不敢再大包大揽,不用想都能知道,记帐的时候定会有许多东西不认得,许多字不会写的。

东西虽然不少,但又玉瀚帮忙,又好几个下人可用,还是很快就理好了。因是送玉瀚之物,多是些文房四宝、书籍、玩物、刀剑之类的,并不琐碎。云娘便将新做好的帐本拿起来看,心中颇有成就感。

先前在巡检司时,她便想做的,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成,现在反倒一下子弄好了,便开心地道:“我原来每看了大牙行出货进货都记帐便羡慕,现在终于自己也会了,以后家里的帐目就都在这上面,有什么事情查着也方便。”

玉瀚便想起来一事,将李嬷嬷叫来道:“我的那些产业,也要交给六奶奶,你让红裳明日便将帐本送来,以后有事只管问六奶,收益也都交给六奶奶。”

李嬷嬷迟疑了一下,却又赶紧上前应了,“这都是应该的。”

云娘便问:“红裳是谁?”

李嬷嬷陪笑道:“正是我的女儿,从小在六爷房里服侍的,后来指给了周家的三儿子,现在他们两口子正管着打点六爷的产业。”

第102章 探问

云娘亦听说李嬷嬷只生过一个女儿,女儿并不在府中。先前玉瀚在江南时,因六房无事,她便在府外与女儿在一处过活。

如今才将人对了上来,想既然是李嬷嬷的女儿,还帮着玉瀚打点产业,自然也就是玉瀚的心腹了,云娘便笑道:“明日让红裳进来,我也见个面。”

李嬷嬷便笑道:“原本听了六爷大喜,早要来给奶奶请安的,只因奶奶刚进府,事情千头万绪的,不敢在这时来打扰,。”

“原也不是急的事,得了空再来。”云娘这几日果真也没空,玉瀚能在家里歇几天,她自然是要陪着的。

记好了帐,便闲下来看那些东西,俱都是好的,两人商量着又挑了几样东西摆在屋子里。先前芍药苑虽然有各种装饰,只是哪有他们俩商量着重新摆的好?架子上添了白玉摆件,墙上挂了一把宝剑,就连炕桌上也摆了个小桌屏,便将先前的生疏感减了不少,越发觉得这里是他们的家了。

云娘便向李嬷嬷几个摆手,“你们都去歇着吧。”自己在炕上一靠,“忙了这许久,果真累了,我要歇一歇呢。”

玉瀚自然也要过来一起歇,云娘便道:“你先不要过来,将外间架子上那本书拿回,我歪在这里翻翻。”

还是在进京路上,有一天下船买了几本杂书,云娘哪里见过,读上了便十分地喜欢,特别是一本《搜神记》读过了舍不得收,无事就翻上几页。玉瀚知是那本,便过去拿,却见书中夹着叠成同心方胜的一个纸条,正露出一半来。

心里一动,将纸条拿出来,见上面写着“玉瀚亲启”,打了开来,原来是一封短信,“玉瀚卿卿如面:卿卿辛苦帮我整理帐册,我请卿卿去花园散心,可好?”

汤玉瀚看了不觉一笑,回过头来,云娘已经穿得整整齐齐地站在门前,又问:“可好?”

“我就说你怎么突然便说累了呢?”汤玉瀚笑问:“只是这信是什么时候写的,我怎么不知道?”

“自然是不让你知道的。”

说话间,汤玉瀚早已经拿了件披风,“我也正想带你去花园看看呢,我们家的花园在京城里也是有名的。”

武定侯府的花园算起来已经历经几百年,本是先朝皇亲修建,后来又经几代武定侯不断地修缮,山石花木,湖光水色、亭台楼阁无不兼备,汤玉瀚便道:“若论冬日赏雪,以祖父所在的听雪轩为最盛,再就是梅花庵了,我们索性走远些看梅花去!”

江南梅花甚多,冬日里傲然而放,云娘不想京城也能有梅花,便笑,“倒要看看你家的梅花!”也不肯要轿子,与玉瀚穿了大半个园子去梅花庵。

原来梅花庵在园子的尽头,走了许久,转过一道山岗,眼前突然一亮,数千株胭脂红梅映着大雪,好不惊艳!

云娘站住了脚,屏气凝神看了半晌,方才叹道:“梅花还是要有大雪衬着才好!”又拉着玉瀚,“我们再到近前看看吧。”

一场大雪后,梅花林中尚无人走过,又有风将很多雪吹了过来,积得比别处更深,亦未打扫,两个走过去甚是艰难,但到了近前,见那胭脂色的红梅一簇簇地绽放,上面的落雪依然还在,又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暗香飘过,此情此景,似非凡世,两人相偎着,一时相对无言。

不想,突然听到婉转诵念的佛号,“阿弥陀佛!”

两人回头一看,原是两个青衣小尼,“师傅听到六爷六奶奶来了,说外面冷,请进来喝杯热茶。”

原来这里真有尼庵!云娘随玉瀚穿过梅林,又有半里许方见梅林之中掩映着一座小庵,白墙红瓦,十分精巧雅致,及到门前,已经有一位中年尼姑侯着,殷殷地迎上来道:“六爷六奶奶好雅兴!”

汤玉瀚拱手笑道:“多谢相邀。”又向云娘道:“冷梅师傅是我们家的亲眷,在此修行,论辈份我们应该叫表姐。”

云娘度玉瀚的语气,竟与这冷梅师傅极熟的,便上前福了一福,叫了声“表姐。”那尼姑忙不迭地合掌还礼,“出家人四大皆空,早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了,不需在论这些。”遂迎了他们入庵内静室,让在两个蒲团上坐了,自己也坐了一个,拿了扇子在小泥炉前亲自烹茶。

云娘见她烹茶时很入神,便暗自打量梅花庵,见处处都是梅花,墙上挂着梅花图,屏风画着梅花,面前的小几亦是梅花型的,就连冷梅的素白袍子上也绣着几枝红梅,又想到她的道号,便知她是个爱梅成癖的人。

一时茶沸了,便倒在两个白玉杯里端给他们。

云娘看那杯白如雪,又薄如纸,里面盛着嫩绿的茶汤,几片翻滚的叶芽,再嗅着那香气,说不出的好闻,轻轻啜了一口,满口生香,便赞,“真是从没吃过的好茶。”

不料冷梅师傅却瞧着云娘笑问:“好在哪里呢?”

云娘瞧她竟是有考究之意,刚要答话,玉瀚却抢先道:“表姐这里的茶定是大哥自宫里新得的碧螺春,当然是阖府里最好的。”

冷梅脸上一红,便道:“谁也比不过六爷聪明,正是皇上过年时赏太子的茶,表哥得了,知我最爱茶,便送了过来。”

云娘听着,也道:“无怪是御赏之物,这茶吃起来,又有茶香、又有果香,还有花香,真正与众不同的。”

她不过随口一道,那冷梅师傅却又瞧了过来,“你竟吃了出来?”又道:“我这茶是果园里种的碧螺春,本就有果香和茶香,今天我又用梅花上扫落的雪烹茶,自然又添了花香,六爷其实也没品出来,只是猜到的!”

玉瀚便道:“我原不知表姐在考我们,亏了云娘机敏,却没有考住!”

冷梅便也笑了,“我拿了最好的茶请你们喝,自然不想明珠暗投的。”又笑云娘,“不知道六奶奶平日喜欢吃什么茶?”

她虽然一直笑语宴宴,但云娘岂能觉不出神态的变化,先前冷梅分明是瞧不起自己的,但现在又以为自己是茶道中的高人,其实云娘果真不大懂茶,只是她五官灵敏,最会品味,茶饭做得好也是得益于此。

于是便笑道:“我平日不大喜欢吃茶的,只是用淡竹叶尖泡了水喝,倒觉得十分清香。”

“淡竹叶尖?”冷梅点头道:“我也曾听人说过,只是倒无缘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