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毓一时间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愣了许久,才抬起头,说道:“琉儿也长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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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定胜糕(三)
谢毓远远地看到,寻常人家的茅屋里,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
因为之前谢毓占用了厨房,所以晚膳开始做的时间就有些晚,虽说已经到了饭点,但还要一会儿才能做好。
谢毓于是笑嘻嘻地和父母说了会体己话。
宋衍在一旁听着,发现她大多是报喜不报忧——像沈奉仪、淮阳之类的,都不曾出现在她口中——仿佛她在宫里头一直是一帆风顺,什么坏事都不曾遇见一样。
谢毓一回到家中,倒是仿佛将宫里头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儿事都忘记了似的,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重新成了了刚进宫时宋衍看她的样子——像只蹦蹦跳跳的黄鹂鸟儿,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有着冲天的傲气。
他几乎每天都和谢毓在一起,因而未曾觉察,谢毓身上的那些棱角,不知何时开始就被磨得平平整整的了。
宋衍不由地有些动容。他一直试图保护谢毓,但谢毓这丫头,向来就不是那种菟丝花般的性子——比起“被保护”,她更喜欢自己改变,让自己变得无懈可击。
宋衍以前问过谢毓,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她那般性子,以前听谢毓解释,还不甚清楚,现在打眼见了,才觉得这个形象在眼前生动起来。
一身文人清高、像是石头般冷硬的父亲,和慈祥柔和,像是流水般的母亲。
才能养出个外柔内刚的谢毓。
谢毓和父母说话的时候,真是三句话离不开撒娇。但是跟弟弟说话的时候确实很有一种长姊的感觉,看上去十足稳重。
——然而只有宋衍知道,现在她的样子,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大约其中的七八成,都不过是为了让家里人不要过于担心而装出来的样子。
宋衍看着不由地有些心酸,想插上一句话,却觉得自己没资格去质疑谢毓自己的决定,于是最终没有开口。
他沉默了许久,却是被谢仲叫住了。
谢仲规规矩矩地跟他请了安,说道:“曾听闻太子太傅是前年故去的高相,草民向来仰慕高相之大才,只是未有机会拜见。现在有幸和殿下见面,可否与殿下讨教一二?”
宋衍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谢毓之前都不知道,太子爷居然真的这么有才气。不管是对当今策论,还是诗词歌赋,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地。
而且嘴角一直挂着抹温和的笑,看着十分有书卷气,也更为俊秀了。
谢毓有些微微地面红。
这边谢仲倒是跟宋衍一见如故。
或许是宋衍身上那洗得有些发皱的,看上去不知为何很有种读书人的感觉的长袍给了他某种共鸣,谢仲当即将宋妍拉到了他的藏书阁中,说要给他看几篇新作的诗。
——宋衍求之不得。
说实话,珍贵妃会找上谢毓的原因,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谢仲在文人墨客中的名声。
自古皇帝都想要一个在史书上的好名声。这名声,大部分都来自于文人——无论是民间的还是在朝中的。文人一杆子笔,看着没什么大用,但到了关键时候,却是比刀枪还要尖锐地。
从某种角度来说,民间的文人说的话,有时候,甚至比居庙堂之高的文人更有一些权威。
谢毓斜了相谈甚欢的两人一眼,呸了一声,说道:“阿爹莫不是以为太子殿下跟那些来找他的文人一样不成?不过是做了几首酸诗,有什么好看的?”
“阿姊,话可不能这么说”谢琉“噗嗤”地笑了一声,说到,“太子殿下自幼被大儒教养长大,对诗词歌赋都很好的品鉴能力,自然跟阿姊这样连字都写不到好的人不同——”
谢毓挑起了眉毛,在少年精瘦的背上拍了一下,将他拍的一个踉跄:“好呀,你小子一年不见倒是长本事了,竟然敢嘲笑姐姐了!”
“我好歹也是被阿爹压着,琴棋书画说不得精通,到底也都会一点,哪里是你说的那般粗鄙样子!”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我可不敢惹你这个母老虎。”
谢琉连连讨饶,笑得两个眼睛都弯了起来,少年刚长开的眉眼竟然也笑出了股子风流倜傥的味道。
——和他们爹爹年轻时的样子,真是像了个十成十。
谢毓于是转头,对谢母调笑着说:“你看谢琉这家伙这张面皮,以后肯定会惹得不少无知姑娘伤心。”
她又转头看着谢琉,品鉴似的看了他几眼,随即说道:你若是考上前三甲,怕是整个长安城的贵女都要为你夜不能寐了。
谢琉思索了一下,开口道:“这倒不必。我觉得像阿爹阿娘这样‘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比起妻妾成群,要更好一些——”
“毕竟一个人的心哪有这么大,能装得下那么多人?”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倒是脸大,真觉得自己长得有多好了。”
谢毓脸上神色不变,心思却飘到了不知道哪里去。
——她想起了太子爷。
现在东宫中便已经有一个云昭训在。本来今年春天是要大选的,宫里头至少要来三四个人,只是因为要南巡,所以暂且耽搁了。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总归这事情已经板上钉钉,就算太子爷自己不愿,也是不得不接受的。
——毕竟这宫里头做主的还是皇帝,皇帝想让自己的儿子多里两个女人,那儿子就算不愿意,那也得装作甘之如饴。
——况且太子爷还不一定不愿意。
谢毓一向不怎么相信男人的劣根性。她爹爹这样的是凤毛麟角,大多数男人,还是喜欢尽享齐人之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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