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云傲凝视韩玄昌半晌,终是长叹一声,拱手道:“韩大人多多保重,事到如今,我们也不强人所难,只盼他日还有把酒言欢之时!”再不言语,转身就走。
胡雪辛狠狠瞪了韩玄昌一眼,一跺脚,也跟着出去。
韩玄昌等到二人离开,这才起身来,走到窗户边上,看着夜色下二人的身影自书院中离开,脸上终是显出忧心忡忡之色。
今夜无月,书房内的灯火极是暗淡,火苗跳动,显得清冷而苍然。
“大哥,你真的要背弃祖先同室操戈?”韩玄昌背负双手,半晌才喃喃自语:“你当真要赶尽杀绝?”
范云傲二人自礼部尚书府侧门离开,悄无声息,无人察觉,在夜色中如同鬼魅般不着行迹地走了三条街,这才在一处拐角停下了脚步。
二人互视一眼,相顾无言,半晌过后,范云傲才轻声道:“夜深了,是该回去歇着了!”
“只怕回去也难以睡着。”胡雪辛自嘲一笑,“我这人本事不大,但是想的事情又太多……不过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好想的,就这样散了吧!”他也不多说,向范云傲抱了抱拳,转入了另一条街道,快步离开。
范云傲看着胡雪辛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终是轻叹一声,加快步子往前行。
深更半夜,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冷清异常。
尚未走到街头,听得前面传来马蹄声,又传来车轱辘的响动,范云傲闪到街道旁边,却瞧见一辆马车正迅速往这边行过来,马车四周则是七八名黑装骑士。
那马车距离范云傲不到十步远便即停下,当先一名骑士翻身下马来,缓步上前来,距离范云傲三步远便停下,对着范云傲恭敬一礼:“小的见过范大人!”
“你是何人?”范云傲心中微微吃惊,他这般打扮,对方竟然似乎早就知晓了他的身份。
那人抬起头,含笑道:“小的户部尚书府总管韩隐,封老爷之命,来请范大人前去议事!”
“议事?”范云傲不动声色,淡淡笑道:“如此深夜,议的什么事?回去告诉你们韩大人,本官今夜有事,有什么事儿,明日在衙门里再说。”
“自然是军国大事!”马车内忽然传来声音,车窗的帘子已经掀开,韩玄道的脸庞竟豁然显露出来,带着淡淡笑容:“韩某在这里等候多时,范大人也终于过来了。范大人既然能够抽时间与舍弟议事,韩某这里正有军国大事要与范大人商谈,范大人总不会弃之不顾吧?”
范云傲豁然变色,他今夜出来,可说是谨慎小心,自问没有半丝疏漏,为了保密性,就是连一个护卫也没带在身边,免得引起别人注意。
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如此小心,却还是被韩玄道掌握了行踪,此时却也自知终究还是小觑了韩玄道,这老狐狸的眼睛和耳朵真的是遍布在京中的每一个角落。
值此之时,范云傲面上不惊反笑,淡淡道:“有劳韩大人就等,既然有军国大事相商,本官也不便推辞。且容本官回去换身衣裳,否则这身打扮,难登大雅之堂啊!”
韩玄道抚须笑道:“范大人客气了。寒舍已经准备好酒菜,胡雪辛胡大人也先一步被请去商谈国事,范大人也就不必拘礼了。至若贵府,范大人也不需记挂,本官已经令人过去通禀过,就说范大人这阵子要谋划国事,有段时间无法回府了!”
范云傲眼角跳动,终是抬起手,轻轻拍掌,笑道:“韩大人高明,范某佩服!”
------------------------------------------------------
ps:更新晚了点,对不住哈,不过四千字章节,其中一千是补偿的,这一更算昨天的!
第一零九六章 狐疑
接下来两日,韩玄昌心中烦躁,但还是坚持每日里往衙门公干,坐在礼部衙门尚书内堂,两日都是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有时候连下面的官员前来请示事务,他都是一副满腹心思模样,衙门内的官员们也都看出来尚书大人心情不好,却都是不敢过来打扰,有些力所能及的事儿,也就不过来骚扰尚书大人。
第三日正午时分,韩玄昌枯坐无味,正要从内室出门检查一些衙门里的公务,这房门尚未打开,就听的门外传来阵阵私语。
韩玄昌皱起眉头,他所处的地方是礼部衙门的核心处所,尚书内堂之外便是礼部理事堂,是礼部衙门中最终处理事务的重要地方,亦可说是整个衙门的头脑,最为忙碌之处,平日里至少会有一名侍郎领着礼部理事堂办差,有重大议题,便要呈进内堂请示,几乎难有私聊的时间,而且理事堂就在尚书内堂旁侧,即使有时间,这帮官员自然也不敢在办差的时候就在尚书大人眼皮底下聊天逗趣。
所以听到外面传来很少见的私语声,韩玄昌这几日本就紧绷的心顿时生疑,悄悄打开一条缝隙,只见外堂正有四五名官员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韩玄昌本就心烦意乱,看到这几名官员凑在一起私语,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股子无名邪火,冷哼了一声。
这一声冷哼,就像丢入平静水面的一块石子,当即将这一群官员吓散,各自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办公。
韩玄昌背负双手走出内堂,脸色颇有些不好看,扫了众人一眼,淡淡道:“诸位当真很闲吗?若是这衙门小,屈尊诸位,大可另觅高就!”
此言一出,众官皆惊。
韩玄昌担任礼部尚书两年多,给人的感觉一向是宽厚温和,便是下面的官员除了差错,韩玄昌也素来是十分宽容。
凭心而论,韩玄昌在礼部虽然两年,根基并不深,但是在礼部大小数百官吏的眼中,却是一个十分和善的好人,深得众官喜欢,也正是韩玄昌的性情使然,他虽然在衙门里根基不深,但是许多事儿办起来却还是十分的顺利,并无太多的阻碍。
可是韩玄昌今日脸色难看,更是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众官吃惊之余,却也瞬间明白,尚书大人今日发怒,恐怕不是针对他们,只不过是心情不好,发泄一下而已。
今日领职理事堂的乃是礼部左侍郎宋世清,此人当初与韩漠一同出使过庆国,在衙门里倒也是十分支持韩玄昌,与韩玄昌的关系却也十分融洽,见到韩玄昌发怒,急忙上前来,拱了拱手,轻声道:“尚书大人莫生气,只是听说了一些怪事儿,大伙儿有些奇怪,聚在一起说了两句,还请尚书大人恕罪!”
众官齐齐起身来,躬身道:“请尚书大人恕罪!”
韩玄昌皱了皱眉头,道:“宋大人进来一下!”进了内堂,宋世清跟着进来,韩玄昌这才问道:“这朝中每日里都有大事发生,也不曾见你们如此这般私语,今日聚在一起,又发生何等大事?”
宋世清忙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事儿从前天开始就存在了,只不过今天才被当个事儿说出来。”
“到底是何事?”
“大人,大理寺卿胡大人和兵部尚书范大人从前日开始,便不再进衙门公干!”宋世清压低声音道:“据说两位大人身体欠安,都在府中养病,任何人也不见,这一阵子也不能入衙门办差……!”
韩玄昌吃了一惊,皱眉道:“那……前日和昨日内阁衙门应该是他二人先后当值,难道……这两日内各衙门都无人当值?”
“据说这几日一直都是吏部尚书在当值。”宋世清忙道:“这两日大人一直没有去内阁衙门,想必是不知道吧!”
韩玄昌心中十分震惊,如果是前日开始的话,那恰好是范云傲二人夜入礼部尚书府的次日,这中间难道有什么纠葛不成?
他微一沉吟,才吩咐道:“宋大人,你找几件公务与这两个衙门扯上干系,派人去两个衙门里看一看,看看范大人和胡大人是否真的没有进衙门办差。”
宋世清急忙答应,退了下去。
韩玄昌只觉得事情透着诡异古怪,当夜拜访自己,次日便患病不进衙门,这本就十分耐人寻味,而两位内阁大员竟然在同一日患病,那就更是匪夷所思了。
他收拾一番,出了礼部衙门,径自乘车到了内阁衙门。
内阁衙门在皇城正门外的东道十三所,居于正中,而大燕国的六部九司衙门,几乎都是处在东道十三所和西道八所,这一区域乃是整个大燕国的核心所在,非无关人等,那是连进入这两条街道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