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一惊,再看邵元松怀疑的目光,立刻压下到了嘴边栽赃,不能乱,不能乱……她努力告诉自己,一个失去生育能力的女人即便是当家主母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更何况她一个姨娘,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顾氏掩面痛哭,“妾,妾不是故意的……妾只是太难过……我们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说着就要起来往邵元松怀里扑。
邵元松却一把将她按住,“大夫让你多休息,不要乱动,好好躺着。”
“也别胡思乱想,三奶奶自己也喝了那药,她总不会用自己的一辈子来害你,况且大伯娘一直守着你,她老人家一向精明,怎么可能会骗过她?”
顾氏真是有苦没处说,既然年氏也喝了那药,那就真是阴差阳错了。
“不过……”邵元松皱起眉头,“三奶奶也是喝了补药之后大出血……”
邵元松越想脸色越差,立刻起身道,“不行,我去问问这药是谁给抓的!想来药渣还没扔。”
顾氏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也顾不上难受了,邵家二房的规矩跟筛子一样,她以往不过是靠着邵元松的信任和邵家大房的从旁挑拨才能在年若那边屡屡得手,但若邵元松真的要查,总能查到蛛丝马迹。
眼见着邵元松要走,顾氏急忙拉住他的袖子,道,“是妾胡思乱想,让三爷操心了,女人产后出血也是常见,也许真的是赶巧了,除非您在外面又惹了什么风流债,对方想着将妾和三奶奶一同置于死地,好取而代之?”
“你这话说的好没良心!”邵元松不满道,“我对你如何你自己不知?连三奶奶我都冷落几个月,你倒是疑神疑鬼起来了,等着,看我把事情查个清楚,好叫你知道你怎么冤枉我!”
顾氏此时心中叫苦不迭,她本以为邵元松这样的男人在外面肯定有沾花惹草,若能叫他心虚不再查这件事情最好,若他要查,查出的蛛丝马迹也有地方栽赃。这时倒是后悔把他控制的太严密,早知道不给他怜儿了。
“看爷说的,”顾氏放软语气道,“妾还不是担心么,以前不管爷怎么样,妾身贱命一条,就算爷不再眷顾,吃糠咽菜也能活着,但如今有了哥儿,妾总要替他想想……”说完怕邵元松再提补药之事,紧接着道,“哥儿呢?妾身辛苦生他一场,还没见着呢,爷见着了么?听说孩子刚生下来皱巴巴的像小猴子,是不是很丑?”说完俏皮的皱了皱鼻子,配上虚弱苍白的模样,有一种坚韧乐观之美。
邵元松笑道,“哪里来得及,大哥抱着不撒手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儿子呢。”
顾氏刚松下的口气又提起来,暗骂邵元树沉不住气,仔细看着邵元松的表情,见他似乎只是玩笑,不欲让他多想,急忙撒娇道,“大爷也太过分了,我这做娘亲的还没抱过孩子呢,您快抱过来给我瞧瞧。”
邵元松去了隔壁厢房,站在门口看着吴氏满脸慈爱的抱着孩子,邵元树站在旁边伸着手指逗弄,脸上满是为人父的喜悦之情。
“三爷。”门口丫鬟的声音惊到了里面的人,两人抬头见邵元松脸色不太好,吴氏以为是顾氏不能生产的缘故,抱着孩子走过来对他语重心长道,“松哥儿,别想太多,顾氏如今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能救回来已是老天眷顾,总归你们已经有了哥儿,好好养大,一个顶别人家十个。说到底,她难产还不是因为心里一直记挂你,她本就靠着你的宠爱过活,生产的时候你不在身边,自然心神不宁。”
“她是你折腾的天翻地覆带回来的,如今这样也是你看顾不周,你如今已经是大人,可不能做那不负责任之事。”
说了这么多,还不是怕顾氏失宠,对大房不利?邵元松垂下眼睑,遮住眼中的嘲讽,要负责任的话,他大房两位爷需要负的可更多呢,不过,最有意思的,应该吴氏娘家的那一位……
邵元松心中盘算着,那一位也是聪明人,但计划好了,整个大房甚至连带着吴家都会非常热闹……
心里想着事情,邵元松跟在吴氏身后进了产房,却在进门前突然回头,正迎上邵元树阴沉的目光。
邵元树显然没料到他会回头,愣了一下,就见邵元松嘴角勾出个嘲讽的弧度,邵元树心中一突,下意识的开口道,“三弟,怎么了?”
“没事,”邵元松道,“刚想起来大哥你也跟着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赶紧去歇着吧。回头弟弟一定好好谢你。”
邵元树见他语气诚恳,心想应该是看错了吧?随即道,“你我兄弟,说什么谢。”
说罢揽着邵元松往里面走,却没看到身旁的人勾起的嘴角……
第8章 下嫁缘由
不管过程如何,邵家二房一下子添了两位少爷是大喜事,所有邵宅的下人都赏了两个月月钱,若水斋伺候的又额外多赏了二十两银子,即便是在整个喜气洋洋的邵宅之中也尤其显眼。让人艳羡不已。果然女人还是要靠孩子,这不一有了嫡子,三奶奶的主母之位就又稳稳的了,不久前挤破脑袋钻营到敛华院的人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不该那么急着投靠顾姨娘,如今正房一占上风,怕没那么容易被个姨娘压下去。
顾氏明显察觉到了变化,别说院子里的伺候的敷衍,就连接生的稳婆都是一脸的懊恼,明明她技术最好,结果只得了二十两银子,另外三个却是二十两金子,差别太过巨大,实在无法不动声色。
顾氏气得狠狠将靠枕甩到地上,结果扯到肚子,痛的脸色一白,又生生忍住了,恨恨的盯着跪在下面的怜儿,“到底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三爷为什么会去若水斋?!”
怜儿也十分茫然,哭着辩解道,“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三爷听到玉儿姐姐说您难产,就立刻踹开奴婢跑出去了,奴婢还以为三爷是为您才那么着急的。”怜儿知道顾氏向来多疑,手段又狠,脑中急急的转着想着说服顾氏的理由,还真叫她想到一个合理的,“奴婢听金宝说,前几日三爷因为您的事情被年大人敲打了,想来这次也是怕惹怒年大人吧?毕竟三奶奶也是年大人疼爱的女儿,若女儿和外孙都出了事,三爷怕也承受不了年大人的怒火。”
顾氏皱眉,“年大人回来了?怎么没听三爷说?”
怜儿道,“也许是写的信?三爷向来体贴您,定是不想让您为难才没跟您说。”
顾氏的眉头松开来,这也许是最合理的解释,否则以邵元松对她的疼宠,怎么可能放着她不闻不问。年大人毕竟是正五品的同知,又真心疼爱年氏这个女儿,若年氏和外孙同时出了事,年大人恐怕不会轻易放过邵元松,这样一想,邵元松对若水斋的着急也就都说得通了。
知道了这一点,顾氏反而不着急了。
本来以年若的身份,即使是庶出,再怎么也不至于下嫁给一个富商之子。可她还是嫁了,年大人疼爱又能如何呢?后宅里面,还不是要听主母的?
当年年家大小姐上香途中被惊了马车带着钻入林中,大家寻到之时她摔在地上衣物已经被勾破,虽不知道破到什么程度,但既然被逼着披着男人的衣服见人,可见严重。
之后龙江城才貌双全的年家大姑娘就便宜了当时走了狗屎运的在林中打猎游玩的邵元松。这件事情全龙江城的人都知道,都以为年氏嫁给邵元松时迫不得已。
可顾氏却知道,并不是真正的迫不得已的是年氏,并不是这门婚事。
年大人曾极力反对过这门婚事。
当时年大人刚刚做了苏阳府的同知,听到消息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和当家主母大吵了一场,言说大姑娘只是出了意外,又不是德行有亏,就算是邵元松帮了忙,那也是事急从权,怎么能这样随便的定了亲。
想到提起这件事时年茜愤恨扭曲的表情,就知道年家母女对年若的恨意,其实她们当时为年若准备的是个更不堪的市井流氓,但不知道为什么被年若避开了,结果阴差阳错碰上了邵元松,虽然比预想的效果要差的多,但事已至此,总算也差强人意。
况且如今开了头,怎么可能让年大人阻止了呢?
事实上年家主母确实算到年大人的反对,所以早就动作迅速朝邵家露了口风,这对邵家来说可是天大惊喜,自然也动作迅速的换了庚帖下了定,所以即便年大人大吵一架,事情也已经成了定局,无力回天。
悔婚退婚对年若的影响只会更大。不得已,年大人就只能敲打女婿,因此邵元松对年大人颇有几分惧怕。
这些年年大人一直在外上任,刚成婚的两年,年氏和邵元松也确实过的和美,年大人便渐渐放了心,年氏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再加上年家的主母和嫡女在其中阻止,年大人想知道年氏过的不好还真不容易。
顾氏心中有了底,心情就不再焦躁。年大人所在的苏阳府就在龙江城隔壁,一趟也就两天的路程,别人都以为年大人没有带着家眷上任是因为离的近不想麻烦,可顾氏却知道,那是年大人因年若姻缘之事对年家主母周氏的冷落惩罚,所以本来打算带着家眷上任的年大人只带来年若的生母谢氏走了。
想到这里,顾氏不由摇头。男人有时候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他以为他的不满和冷落会让年家主母有所顾忌,却不知这样添柴加火只会把女儿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否则她又怎么会有机会出现的邵元松面前,轻轻松松的把年若压的死死的?顾氏心里想着,如果是年家的事情,那就不用她插手了,自有比她还期望年若过的凄惨的人。
她不过就添把火,顺势把年氏压下去就好了,也让院子里那起子小人们看看,她可不是那么容易倒下的。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