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了胖子,胖子在我身边笑嘻嘻的抽着烟,我说他俩都快要挂了,你还傻乐个什么劲。
胖子说,我一个人挺孤单的,早就想你们早点一块儿来陪我。我说胖子,去你大爷的,老子还想多活几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等老子折腾出个带把的,你要是明白,就投胎过来给我当儿子!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在我的意识里,胖子还活着,我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但是胖子说,他不会投胎给我当儿子,他说了一句一直让我不能明白的话,他说:“你将来要自己给自己当儿子!”
我说你这是扯什么淡啊,胖子就没有说话了,然后他就走出了屋子,我在后面追。刚追出屋子我就看见胖子站在悬崖上,他转身对我嘿嘿的笑。
我说:“胖子,你又笑什么呢,外面雨大,快点回来啊。”
胖子说:“我该回家了,你们也不来看看我,每次都要我来找你们,真没劲。”
然后我就问,我说:“胖子,你他娘的现在到底在哪里啊?”
胖子抖了一下自己肥硕的身躯咧着嘴笑道:“你猜!”
我猜?我……我还想再问点什么,胖子就转身一跃飞跳了下去,只剩下我一个拼命地追,拼命地追,等到到那悬崖上的时候,我看见胖子一直在往下掉,一直在往下掉,似乎那是一个见不到底的深渊,而他也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胖子!”我在悬崖上趴着,我想伸手去拉他,可是我没有勇气也跟着跳下去……
“醒醒!醒醒小忆……”我听到有人在叫我,我的脸上还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迷迷糊糊的我睁开眼,外面的光好刺。
我听到顾清和在讲话,他说:“这孩子淋了一夜雨,要不是身子结实怕是早就垮了,让他多睡会儿。”
“文斌?”我努力的使自己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屋内的一角,身下还铺着衣物。
“醒了?”查文斌赶紧过来,他摸着我的头道:“还好,烧是褪下去了,再多睡会儿。”
“你?”我看着他着急的模样丝毫没有昨晚的虚弱,不过就是他的胡须已经长满了整个嘴唇,脸颊似乎也要比之前更加消瘦了。人看着是精神了,但是那沧桑感似乎一夜之间就加了十年,看着他暂时还好,我又瞧了一下四周,那地上到处都是一块块的泥巴,叶秋也不知去向了。
“你找他是吧。”查文斌笑着对我说道:“他没事,他只是出去说给你找点吃的。”
我指着自己不可思议地说道:“给我找吃的?他都让雷给劈成那模样了。”
顾清和端了盛满热水的茶缸走过来对我说道:“不要担心,他是一个奇迹,如果有机会,我真的很想邀请他去美国,我要找到世界上最好的团队给这个人做研究,他的确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了?”我问道。
“破茧成蝶。”顾清和继续说道:“这个成语用在他身上再也适合不过了,今早他醒来的时候是自己把身上的泥块崩裂的,露出里面的肌肤就像是新生儿一般光洁,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我问他感觉如何,他只是说了一句肚子饿了,然后便自顾自的出去找吃的了,还说了顺便给你找一点,说你昨天晚上辛苦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水渠的秘密
是的,叶秋没事,他是个怪物,一个不能以正常人眼光去审视的怪物,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人!
这个家伙手里提着两只山鸡低头进屋的时候,我愣了一眼,只问道:“哪里来的?”
“石头砸的。”砸的……石头砸的……我已经是彻底服了这位老兄,他就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坐了下来在翻找了一阵子,不一会儿被他从屋里翻出来两个陶罐,他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道:“还好,可以用。”
我喝着香喷喷的鸡汤,那一刻我决定要好好跟他攀谈一番,可是当我把那一大块鸡腿肉撕下来准备对他示好的时候,他却从罐子里捞了几根骨头出来丢给呆呆道:“来,这是你的……”
瞬间,我又有了一种被无视的感觉,好吧,随他去,你爱搭理不搭理,我才懒得管。
查文斌看似精神,实则还是虚弱的,连续的舌尖血加中指血,昨晚那一场斗法下来早已是透支了他全部的精气,现在不过是强颜欢笑做给我们看的,他这个人永远都是把最苦的东西留给自己,把最大的压力放在自己的肩上。
今天天气不错,站在山顶往下看,还是有些许云雾,不过恍然间那座林中道观已经看到屋顶,顾老说:“估摸着再有二十分钟这山上的雾气就该散了,站在这儿,方圆几十里的地貌将会一览无遗。”
接过话茬,我说道:“挺期待的,话说我从小就在洪村长大,可真的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神秘,有点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意思。”
“夏老弟,这村子不简单的,关于中国的最早的历史记载大多是从黄河流域开始的。江浙一带,除了河姆渡文化和良渚文化之外,鲜有较为出名的文化。浙西北地处内陆和沿海的交叉,山高林密,我想在南宋以前这里应该都是出于封闭的。这些石屋我怎么看着都不像是江南的风格,倒是有些像巴蜀的石屋弃老洞。”
“什么是弃老洞?”我从未听说过洪村一带有这样的东西。
顾老说道:“在远古时期,生产力低下,‘弃老洞’用于安放那些年满60岁的‘负担’老人。洞的面积很小,仅能蜷身,在洞底部内侧有一个等边三角形石孔,边缘锋利,刚好能容得下一个成人的头颅。据说,石孔是供窑洞中老人自杀用的。在遥远的古时,‘弃老洞’将插门槽和门栓洞都凿刻在窑洞外,被反锁在洞内饥寒交迫的老人受不了时,便仰身躺下,将头伸进石孔中,面朝上一顶,锋利的石棱便帮老人结束生命。”
我吐吐舌头道:“真残酷啊。”
顾老说道:“昨晚查老弟发现这里尸骨遍野,我心中就有了疑问,乘着小白挖出那具遗骸的时候,我偷偷检查了一下,发现她挖出的那具骸骨牙齿磨损的很厉害,恒牙几乎都已经快要到压根。这说明死者死亡时的年龄是偏大的。中华民族历来是讲究百善孝为先,尤其是黄河一代的中原文明,但是同时期的中国在西南地区还有曾经一度非常辉煌的巴蜀文明,据我所知,那是一个被宗教高度统治的部落式帝国。他们掌握的冶炼技术和桑蚕养殖技术甚至超过了同时期的中原文明,弃老洞在古巴蜀的一些传说中一直有记载,一直到十五年前,你们国家准备修建三峡工程进行考察的时候,就意外的在一处山坡上发现了四十八座和我们看到的极为类似的石头屋。”
看着我们一脸感兴趣的表情,顾清和招呼道:“查老弟,你们过来看,昨晚住的屋子里就有这么一个结构的东西在。”
顾清和带着我们进了那座石屋,他指着那个在灶台附近的角落里说道:“昨天要不是有大量雨水从里面进,我也没发现这里还有一个洞,只不过这个洞是圆形的,它们没有选择石器,而是在这个圆上包裹了一层金属,你看。”
果然,在那灶台的内侧墙壁上有一个绿油油的圆形东西,这玩意也就刚好能卡进人的头,要是胖子那样的人物怕是还有点费力。不过大概是时间太久了,卡在石头上的那个圆环只剩下了半个,布满了铜绿,一看就知道是青铜器物。从那薄薄的边缘来看,这东西当年应该相当锋利。
再看着屋子的门,门的内部的确没有门栓,生活在高山野岭上自然需要防止野兽的侵袭,没有道理屋内不设门栓,而且窗户的采光也很小,比一个巴掌大不了多少,这么说来还真有可能是顾清和所说的弃老洞。
这时叶秋冷不丁地说道:“我闻道了血腥味。”
查文斌脸色一变:“哪里?”
他努嘴指着那个角落道:“就在那儿,这个屋子里曾经死过很多人,血流成河,有些东西是雨水冲刷不掉的。”
查文斌点头道:“比如戾气,昨晚是我们命大侥幸逃过了一劫。”
“你不是把它们打了个落花流水吗?”我还记得昨晚查文斌是何等的威风,那架势就跟天神下凡似得,那电,那雷鸣,那咒语念得可比村里跳大神的专业一万倍。
查文斌摇头道:“我是乘着运气,算准了昨晚月圆时间不长,天气会有异象,不过是借了原本就要雷暴的天气做了个引导罢了。这样也不过是勉强撑过一夜,真龙不住死水口,这里阴气丛生千百年,若不是天目山脉自此山而起,残有龙脉余息,方圆百里之内早就应该是瘟疫爆发,尸横遍野了。”
“还有一点,查老弟年轻尚轻,昨晚我看你那道法似乎是强行透支纯阳血祭起,有形而无力,不能将这套天罡地煞术完全发挥。查老弟,我且给你个建议,昨晚一役后你起码要清修三年还有可能补回失去的东西。”
既然顾清和主动开了口,查文斌也就没必要再打马虎眼了,直说道:“恕我眼拙,先前没有看出顾老不仅是位大学者,而且还精通道门数术,敢问顾老先生是什么时候修得道,又是师从何门何派?”
顾清和笑道:“我不过是仰慕道教文化罢了,我虽然拿的是美国护照,但是我心里却一直把自己看作是中国人。既然说到这里了,我也就实不相瞒了,我的祖父辈曾经是青城门下一位道人,师从云阳子水墨寒。后来因为我的这位祖辈因为青城山上的一次变故,被迫离开师门,经广西流落南洋,后又转辗到了美国做了矿工。因为他能瞧懂风水山势的走向,可以替矿主找到矿藏的脉络,后来就得到了重用。我小的时候曾经听他说过一些关于中国道士的故事,也曾经想学,不过却被他拒绝。他说,道士是与天斗、与地斗但从不和人斗,所以往往会遭受天谴,不得善终,最后我的祖父也是死于一场矿难,尸首至今都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