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么重干吗?”我作不屑状:“我想来就来了,你一个人在这,我怕你没意思嘛。”
岳嵩文的手从椅背上垂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微微侧了头,视野里仍有海,岳嵩文说:“这些天的确是忙,不太好联系你,都是碎的时间,不好让你一趟一趟的跑。”
他说的好像我们见面是应当的事,其实完全不是,见也可不见也可,他有必要就见,没必要就不见。今天来找他我就是带着气的,他把我当泄欲工具,我怎么不能?结果上来让他这么一顿伺候,老岳哄人是总能同时把人给气个半死,我是说不出话来了,听他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我可以把钥匙给你,就是我这里太偏远了,来一趟不容易。”岳嵩文说。
“把钥匙给我?”我说:“你朋友愿意吗?”
岳嵩文笑了笑,他甚至没有谎言被戳破的窘迫,他惯常如此从容,说谎时也是。我说:“好吧,我知道了。你要不嫌我吸了烟,我就上床睡觉了,真的好困。”跟这种人理论什么。
岳嵩文弯下腰来,从地上找出我甩开的鞋子,凑在一起端正摆在我面前,我觉得此举有点肉麻了,踏进鞋里,岳嵩文很自然的揽住了我的肩,他同我一起回了卧室,外面那么热,里面这样凉,我打了个冷战,岳嵩文说:“空调关小点吧。”
我头一次没和他讨价还价。岳嵩文要说不嫌我肯定是假的,上了床之后他朝向阳台,我朝向浴室,背对背睡觉,中间还隔老远,但他肯让我睡他的床也蛮够意思的了。床头灯关掉后我还没有睡着,试探的叫了声老岳,老岳应了,我说:“你还没睡啊?”
老岳说:“就要睡了。”我说:“行,那晚安。”
老岳:“嗯。”
我想我今天真是鬼迷心窍了,出去玩有什么不好的呢,又吃又喝还能避免和我爸相处,非来这儿听他一席糊弄,我抓我头发闻了闻,上面沾了浓浓的烟草味,我特别大力翻了个身,面对老岳的背,他肯定还醒着,我把腿抬起来压他身上,又往他那里蹭了蹭,还甩了甩头发把发尾扫他脖子上去,岳嵩文果然欲起身发作,我立刻说,“老岳,你不是说不嫌我吗?”
岳嵩文好言相劝,“小程,你这样让咱们两个都睡不好。”
我说:“我觉得挺好。”趁他没说话,我添下去:“老岳,我可还生气呢。你干嘛这么长时间不联系我,你说你在北京也就算了,你现在都跟我离这么近了,咱们又不是没见过,都见过面吃过一顿饭了,你当我什么,晾我呢?”
岳嵩文道:“小程,我不是说了——”
“老岳,你在这连房子都有,是不是还有什么老相好?”
老岳转过身来,正好抱住我臭烘烘的脑袋,“哪里来的老相好。”老岳还笑了。
“真没有?”我说:“我才不信呢,有能怎么样,我反正管不着你,也不想管。”我把头发拢后头去,抬头看他,黑暗里能看见他下巴的轮廓和低头看着我的眼,我说:“你以后也别讲你那些破事,我听了烦。”
老岳眼暗了暗,说:“你这是吃得什么没影子的醋。”
“我可不是吃醋,”我认真问他:“你不是说我这就是争强好胜吗?”
老岳搂紧了我,哄着:“好、好。”他说:“睡吧。”
我说:“你手拿开一点,你这样让咱们俩都睡不好。”
黑暗里老岳低低的笑起来,他说:“小程,我怕了你了。”
我说:“你要能怕我才怪呢,以后也少说这些没——”一时说上兴头,差点说出些粗言秽语,我说:“以后也少说这些有的没的。”
岳嵩文说:“好,听你的。”
行吧,最好真听我的。我在黑暗里闭上眼。老岳这老房子里的老空调正老态龙钟的运作着,隔着个玻璃门还有点隐隐的海潮声透进来,老岳呼吸很规律,真是近了,我第一次被人这么搂在怀里睡觉,老岳第二天肯定会被压得手酸,我要起早点,还能看他手麻掉的窘迫样子。其实老岳这也挺好,反正这世上人都说谎,老岳把谎话说得最坦诚,他的谎话也是我觉得最动听的,那这样就足够了。以前我是真争强好胜来的,突然缺了那点不争馒头争口气的心态吊着,茫茫的不知道所为,现在缓过这劲了,我劝我自己别总矫造得可怜兮兮的,一没多大苦痛,二这根本没人买账,自己也不会到快乐。现在我喜欢老岳,老岳也愿意跟我玩,那还有什么不好呢,反正我爱犯贱,老岳给我这个机会,再加上及时行乐理论,我又自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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