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朱允文拿起龙书案上的镇纸，在手里把玩起来。嘴里继续说道：“而且现在的瓦剌人也不再是当年的蒙古铁骑了，他们最多也只是帮着摇旗呐喊一番，得点好处就可以回去了。真的要他们征战的话，战鼓刚刚敲起来，这些人就要四散奔跑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小皇帝又看了毛骧一眼，随后继续说道：“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什么朕不知道的事情吗？”

毛骧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为难的表情，他再次偷眼看了坐在角落里的归不归。这次老家伙终于忍不住了，他笑眯眯的站了起来，对着小皇帝说道：“陛下，老人家我想起来白天晒的衣服忘记收了。我老人家回去收衣服，稍后就回来……”说话的时候，归不归已经转身向着宫殿大门的位置走了过去。

“老仙长说笑了，您住在皇宫当中，什么时候要老人家您操心过这样的琐事？”小皇帝见到归不归借口离开，当下他立即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快走几步到了老家伙的身前，将他请了回来……

好不容易再次安置好这个老家伙之后，朱允文这才对着毛骧再次说道：“朕刚才说过的，有老仙长守在这里，不会有消息走漏出去的。你还想让朕再说几遍？”

听到小皇帝的话里带出来不悦之意，毛骧急忙跪倒，对着朱允文磕头，说道：“臣糊涂了……归老仙长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会和燕王扯上关系。臣听到的消息一定是假的，回去就重重的罚那些造谣生事的锦衣卫……”

“毛骧大人你真是会说话，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老人家我真出了什么事情一样。”这时候，归不归嘿嘿一笑，对着小皇帝说道：“陛下，你还是让指挥使把话说清楚，他到底得到了什么假消息？怎么听起来好像老人家我脱不了干系……”

没等小皇帝过来打圆场，毛骧已经开口说道：“说起来也不算什么事情，不过就是几个锦衣卫在城外安源寺里，听到几个和尚说起来那位恶僧姚广孝昨晚来过了皇宫，还和老仙长您见了一面。不过具体你们二位说了什么，那几个和尚便说不清楚了。也不知道老仙长和陛下说没说起来过这件事……”

“昨晚发生的事情，今天毛大人就知道了。大人不愧是锦衣卫的指挥使，那么说起来的话，那几个和尚已经在锦衣卫的诏狱当中了吧……”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对着小皇帝继续说道：“昨晚广孝和尚的确来找过我老人家，当初老人家我和他还有点交情，那个和尚只是来叙叙旧的。顺便又说了几件闲事……”

“不止是闲事吧？”毛骧既然已经得罪了这位老仙长，当下索性便得罪到底了。他看了一眼小皇帝之后，继续说道：“陛下，那几个僧人已经被臣派人抓到诏狱当中了。其中一人正是恶僧的弟子慧道……不过慧道和尚熬刑不过，已经死在了诏狱……”

诏狱死人原本不算什么，不过今天死的和尚太重要。没有了这个人证，毛骧自己都觉得有些承受不起。这也是他一直吞吞吐吐不肯说出这件事的缘故，现在这位老仙长有和姚广孝私下串通的嫌疑。只是没有了人证，他便没有了底气。

慧道这个名字朱允文是听说过的，他是姚广孝的弟子，不过因为天姿所限，没有和其他的师兄弟一样修炼出术法。只是替那恶僧看管各地的庙产，在姚广孝的身边，算是个管家一样的人物。

根据毛骧拷问出来的口供来说，昨晚姚广孝见过了归不归之后，又去见过自己留在京城的几弟子，其中就有慧道和尚。姚广孝要慧道和尚从各地的庙产当中拿出钱来，供给燕王造反之用。

说话的时候，姚广孝无意当中说出来自己刚刚见过归不归的事情。慧道听到之后原本是打算烂在心里的，不过今天庙里的和尚见到小皇帝阅兵，他们都知道自己师尊和这位皇帝不对付，担心皇帝会报私仇，一个一个都忧心忡忡。

为了打起来和尚的精神，慧道将昨晚自己昨晚见到了师尊的事情和他们说了一遍。没有想到毛骧早已经安排了锦衣卫在京城周围各个寺庙当中转悠，锦衣卫听到了慧道的话之后，不由分说将这些和尚们都抓到了诏狱当中严刑拷打。

慧道知道的事情也不多，当下被严刑拷打之后，说出来姚广孝昨晚确实来过京城，还在皇宫里面见过了归不归。至于他们说了些什么，他就不知道了。动刑的锦衣卫以为慧道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当下继续用刑。结果慧道熬不过刑具，在毛骧赶回诏狱的时候，和尚已经熬刑不过，没有了呼吸。

朱允文可不相信归不归会和姚广孝混在一起，他看了毛指挥使一眼之后，说道：“老仙长和姚广孝的关系朕是知道的，他们原本就是一师之徒，见见面叙旧也没有什么。你真是小题大做了。”

小皇帝说话的时候，归不归脸上出现了一丝怪异的表情，老家伙看着朱允文，说道：“姚广孝昨晚刚刚见了我老人家，然后就去见自己的弟子。什么时候开始，师父去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情都要和徒弟们请示的？”

“还卖了这样的纰漏，让锦衣卫都能听到他和弟子们的谈话。”小皇帝明白归不归话里的意思，当下顺着老家伙的话继续说道：“这就是要离间朕与老仙长的关系……”

第104章 梦魇

小皇帝说完之后，归不归嘿嘿一笑，对着毛骧说道：“你说的慧道和尚死了多久了？”

毛骧不明白老家伙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的话又不敢不回，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位置之后，锦衣卫指挥使说道：“差不多有三个时辰了，老仙长要去验尸吗？”

“验尸是仵作的事情，老人家我哪有那个手艺。”归不归笑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老人家我原本想去问问慧道和尚的魂魄，不过三个时辰太久了。他应该已经被阴司带到地府去了……算了，不找那个麻烦了。”

归不归还有几个做阴司的干儿子，不过想起来他们也快要去投胎转世，便不想再给这几个干儿子添麻烦。看起来姚广孝不过是想借这个慧道和尚的口来挑拨自己和小皇帝的关系，现在已经说清便没有什么大不了。

小皇帝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当下说起来了前线的军情，算是岔开了这个话题。见到毛骧在没有什么说的，当下便让他离开宫殿回府休息。

毛骧恭恭敬敬的离开之后，朱允文笑了一下，随后对着归不归说道：“那恶僧竟然还在挑拨朕与老仙长的关系，看起来他也是无计可施了。再有几日大军的先锋便会抵达北平，等着军前传来捷报吧……希望朕那四叔可以迷途知返，回头是岸……”

说话的时候，小皇帝打了个哈欠。这几天他忙的四脚朝天，总算将五十万大军派了出去。和归不归说笑了几句之后，便要回到了寝宫休息。归不归的寝室就在皇帝寝宫的不远处，而杨军则直接在寝宫外面的耳房休息。现在正是两军交战之时，皇帝的安全不容大意。

护送着皇帝进了寝宫休息之后，杨军在寝宫外面检查了一番之后，便回到了耳房之中，脱下了盔甲和外衣准备休息。就在这位千户大人躺在床榻上刚刚闭上了眼睛的时候，突然听到寝宫里面响起来值班太监的声音：“陛下……您刚才是在召唤老奴吗？”

随后小皇帝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没事，朕梦魇了……”

这一问一答之后，寝宫里面再次安静了下来。杨军也再次闭上了眼睛。不过这次他心里一直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原本困倦之极的身体竟然毫无睡意。千户大人心里一直在回响皇帝和太监的对话，杨军隐隐约约感觉到出现了什么问题，不过哪里不对他又想不明白。

脑袋乱了一阵之后，杨军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没有穿盔甲只是换上了自己锦衣卫的官衣，手拿绣春刀从耳房走了出去。

围着寝宫走了一圈之后，杨军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随后他来到了寝宫大门口，叫过来门口看守的护卫，说道：“刚才里面有什么异常的动静吗？”

“陛下好像做噩梦了，刚才陛下在睡梦当中喊了一句什么。里面的李公公已经问过了，陛下没有什么事情。”护卫回答完杨军的问话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杨军皱了皱眉头，对着护卫说道：“什么事情吞吞吐吐的？守护陛下无小事，说……”

护卫这才说道：“我也不敢肯定……刚才陛下梦魇的声音，听起来可不像是陛下的声音。也许是我听错了，突然间那么一句，听岔了也是有的……大人，您做什么去？”

听到了这护卫的话，杨军一瞬间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了。在皇帝和太监交谈之前，自己也是听到了叫声的。只不过那时自己在半睡半醒之间，一直以为是自己睡梦当中听到的。

当下杨千户急忙冲到了寝宫门口，咳嗽了一声之后，轻轻的敲了敲门，对着外间屋值班服侍皇帝的太监说道：“李公公，麻烦你去看一眼陛下。刚才好像听到陛下在召唤我……”

老太监轻轻的走到了大门口，隔着大门轻声说道：“大人，陛下已经安睡了。大人刚才听岔了，老奴一直在这里服侍陛下，没有听到陛下呼唤大人。”

“公公还是去看一眼的好。”说话的时候，杨军的声音冷了下来。别看他只是一个五品的千户，不过毕竟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现在连司礼监的掌印太监都不敢去惹这个小小的千户，这个值夜的太监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杨军。

当下，这个太监蹑足潜踪的进到了里面皇帝的寝室。片刻之后他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陛下！陛下您到哪里去了？陛下不要吓老奴……”

听到了老太监的声音之后，杨军再没有什么犹豫的，直接一脚踹开了寝宫大门，最后冲到了里面的寝室当中。就见刚才和自己说话的老太监正在慌乱的寻找，而本该睡在床榻上的皇帝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瞬间，杨军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一下之后，他对着门口的侍卫说道：“去请老仙长过来！快去！”看到侍卫们向着归不归的寝室跑去，杨军这才和老太监一起在里面寻找小皇帝的下落。

片刻之后，归不归已经凭空出现在了杨军的面前。看到寝宫已经被翻的脸七八糟，老家伙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听杨千户详细的说完了事情经过之后，这才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打眼了……眼皮子底下竟然出事了。千户大人，不用找了，陛下已经不在宫里了。老人家我在诏狱等你……”

说话的时候，归不归已经开始催动五行遁法，消失在了杨军、老太监和几个侍卫面前。

老家伙的话说得不明不白，杨军不明白这么晚了去诏狱做什么。不过此时他也明白不可能在这里找到皇帝了，当下也顾不得皇宫大内不许骑马了。他飞奔去了御马监，骑马一路狂奔从皇宫废弛到了锦衣卫的诏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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