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带着两千名迁移者,在成片的欢呼声中离开了磐石城。
他的眼睛里没有犹豫,只有狂热的忠诚与坚定。
在他身后,是另外九支排好位置,顺序离开,前往指定地点建设新寨的移民队伍。区别在于他们的移民数量较少,每个新寨只有五百人。
宗光站在天浩身边,看着徐徐远去的人群,感觉有些唏嘘:“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出去另建新寨?人多了城市才会变得强大,让他们留在这里不好吗?”
天浩望着远处,没有转身:“磐石城虽好,但周边环境限制了发展,容纳的人口有限,如果不趁早把人分出去,以后会给我们带来很多麻烦。”
宗光叹了口气,在沉默中微微点头。
其实这个道理他懂,只是出于个人感情说出刚才那些话。
狂牙城一战,天浩以极小的代价吞掉了整个狂牙部,带回多达数万名豕人俘虏。
这种功绩令宗光羡慕,同时对自己产生深深的无奈,甚至有种“我很无能”的感觉。
“要用发展的眼光看世界。”天浩笑着,眼眸深处流转出清澈的目光:“现在,磐石城是他们的基础。以后,他们将成为磐石城的依靠。”
宗光听不懂这些话。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记住。
天浩说过:暂时不明白不要紧,只要记在脑子里,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就会懂了。
生活是最好的老师,永远如此。
……
豕族首都,獠牙城。
国师巫鬃下令所有人不得接近自己的居室,即便是贴身护卫也要远远避开。侍女上过茶水和点心便离开了,只留下年纪老迈的女国师,以及神秘的尊贵客人。
她端坐的椅子上,皱巴巴的眼皮略微抬起,被掩饰住的精明目光牢牢锁定坐在对面的中年男子,看着他端起杯子喝茶,自斟自饮。
他个头不高,足足比巫鬃矮了半个头。枯黄的脸色似乎染上了某种疾病,可从他裸露在外粗壮的胳膊来看,之前的判断显然不对。
他的名字叫高飞。
中年男人笑起来很好看,有种令人舒服的亲切感。他放下手里的杯子,轻言温语:“大国师,上次我给您的药,感觉怎么样?”
巫鬃以微笑掩盖了深深的戒备:“很不错。”
高飞的神情与口气都很谦和,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卑微:“那您还要吗?”
巫鬃没有立刻回答,她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这个叫做高飞的家伙来路很神秘,找不到关于他背景的任何线索,只知道他是一个商人。
商人……这是一个意义丰富的词,不仅仅针对职业。
北方蛮族与南方白人之间的一些秘密往来,都是通过商人促成。
有人对他们恨之入骨,认为所有商人都是卖族贼。
有人却持不同意见,认为商人是沟通大陆南北的桥梁,还促进了北方蛮族在科技、商业、社会、文化等多方面的发展。
两个月前,高飞找上门,声称他有一种神奇的药物。
因为是托了一个部族首领的关系,巫鬃拉不下脸,而且对方奉上的礼物也很丰厚,只好出面接见。
巫鬃对此很是不屑,也觉得好笑————巫师能与神灵沟通,掌握着北方大陆上最完整的药典,说句不好听的,从来就只有巫师给人治病,别人求着巫师开药的份儿,现在莫名其妙搞得倒过来,何况巫鬃自己见多识广,稀罕的药材接触过不少,说到神奇……呵呵,再神奇的药物,难道可以起死回生,长生不老?
刚见面的时候,巫鬃根本看不起高飞:五短身材,皮黄貌丑,如果不是看在对方献上的那些礼物很是贵重,而且数量很多的份上,巫鬃早就拂袖而去。
客套加闲聊的敷衍过程很无聊,巫鬃耐着性子坐了不到五分钟就想下逐客令。就在那时,高飞说了几句话,拿出一样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在下听说豕王陛下病重,特意从南方寻了些好药,想献给大王,还请大国师行个方便。”
这明显是想要攀高枝的好处的做派。巫鬃表面上微笑,心里却充满了鄙夷。
可是接下来,高飞说了很多豕王的发病症状,让本想离开的巫鬃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咳嗽、痰多,而且带血、胸口疼,经常在午后和傍晚发热,睡后和醒前大量出汗,肠胃不好,缺乏食欲……
所有这些均符合豕王的症状。
宫廷内部从不对外公布豕王患病的消息,这主要是出于稳定局势考虑。
陛下病重,豕族其他分部之王各有心思,大王子沙齿虽说排在第一继承顺位,却是个没主见的,宫内大权由王后独掌……在这样的情况下,豕王若是身体康健,自是最好,可若是病重的消息外泄,必然会引发各方面的矛盾。
巫鬃很清楚:獠牙城王宫内部的所有亲卫都是自己一手安排,绝不可能有人走漏风声。
偏偏这个叫做高飞的商人对豕王所患病症说得一清二楚,丝毫不差。
这不由得让巫鬃对高飞拿出来的那种药产生了兴趣。
“大国师,古话说得好:虾有虾路,鳖有鳖路,至于大王病重的消息具体从何而来,您就不要再问了。何况问了我也不会说。大不了您把我抓住,严刑拷打。我既然主动求见,当着您的面说起这件事,自然是做好了妥当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