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2 / 2)

和离之后 澹澹 2941 字 19天前

“也不是第一次了,有何可惊的。”虞墨戈将手一提,把整壶的阳羡都倒进了瓷缸里,最后索性连紫砂壶也扔了进去,清冷转身。

九羽看着那茶壶怔愣。

打虞墨戈从都察院出来,身边便危机四伏。不知是谁,非夺他性命不可,不是刺杀便是下毒,酒、吃食、甚至是药……无孔不入,这也是他养鱼的原因。

可九羽怎都没想到,会有人把毒下在茶里。

茶炉还温着,水是曲水亲自打的,茶壶从未动过,那么只能是茶叶——

九羽猜得没错,虞墨戈今儿煮茶,拈茶时便觉着茶叶不似往日,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过他还是让曲水煮了,茶好后他没喝,而是先斟了一杯倒入瓷缸中。果不其然,半刻钟不到,七条锦鲤无一条存活。

虞墨戈扶额坐在桌前,回忆这一切。除了九羽和曲水,房中没有任何人来过,这毒到底是如何下的?

这想夺他命之人也是奇怪,在京城从未出现过,独独在宛平。他这是不想自己死在京城。

如此回忆前世,好些死里逃生的事似乎便都能解释清了。

到底是谁?虞墨戈想到兄长。虞晏清是手刃了自己,但他奉的是首辅的命。那么想杀自己的是首辅?也不对,前世首辅利用他讨伐套贼,驱除倭寇,他还要靠自己帮他。最后让他死,是因他看透了一切,所以留不得了。

那么到底是谁?原来上辈子就一直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

九羽唤曲水来偷偷把鱼处理掉,换些新的来。九羽看着主子,凝重道:“爷,不若回京吧,起码安全些。今天二十六老侯爷已经催了两次了。”

二十六了?那她是不是该到通州了……

想想再不喜欢那个家她终了还是得回去,亦如自己。

“去吧,收拾收拾,明个出发。”

第30章 故人

除了每日请安,容嫣基本不与他人走动。

有了那次对话, 梁氏明白现在说什么也劝不动她了。可万氏不甘心, 回不回秦府另说, 容嫣那还是有她惦记的东西——钱。

这两日, 她没少了朝后院跑,不是给容炀送果脯点心,询问书籍笔墨短缺,便是量制过新年的衣裳。容嫣瞧得出她是在巴结, 没推辞, 心安理得地统统收下了。

有人卑躬屈膝地献殷勤还不好吗?干嘛不收, 还得敞开了收。

这一收, 倒让万氏有点愕然无措了。她也不过就是客套客套,目的无非笼着姐弟俩套个话而已,没成想容嫣还真不客气,自己东西没少搭,话却一句有用的没打听出来,一问到正题二人就寻着各种理由躲出门去了。如是, 万氏怎就有种被套的感觉呢——

躲是一方面, 容嫣眼下有太多的事要去做……

今儿腊月二十九, 次日便是除夕了故而极忙, 除了要筹备年夜的衣食祭品, 贴对子请门神,还要去墓地上坟请祖。

家家户户都出门了,容府也不例外。

随家人到城郊请祖后, 容嫣又与弟弟去给父母上坟。事死如生,姐弟二人不仅要送上祭礼,还要对父母告慰一番。神灵在上,容嫣不晓得他们是否知道自己已不再是他们曾经的那个女儿了,但她依然会代她尽一个女儿的孝道。

城外香烟袅袅,今儿又下了浓雾,把清早的阳光熏得朦胧,亦幻亦真。请祖后,容嫣没急着带弟弟跟家人回去,言道要趁这机会逛逛年前的最后一场集市。

梁氏应了,万氏留了个心眼,道容嫣久不出门不熟悉,遣小丫鬟玉芙陪同。容嫣含笑言谢,彼此分开了。

然转过胡同,杨嬷嬷忽而指着容嫣发间疾呼:今早她为小姐插的那只鎏金宝石簪花不见了!光是那颗宝石便值半年的租子,可不能丢!于是非说地势不熟,让玉芙跟着云寄回头去找。玉芙哪肯,杨嬷嬷乜了她一眼:”横拦竖挡着不叫去找,莫不是让你顺去了?”玉芙一惊,惶惶地跟着去了。

她二人一走,杨嬷嬷取来早已准备好的福礼,容嫣带着弟弟去拜访家塾塾师了。

塾师王怀瑞年过花甲,二十岁中举,屡次春闱不第便做起先生来。这些年潜心研究理学,在当地颇有些名气,容家族长能请他来也极是不易,故而十分敬重。

王怀瑞见了容嫣可是惊讶,当年她出嫁时他还有幸喝过秦府喜酒。听闻她和离的事,眼下登门便也不能再唤秦夫人了。招呼二位喝茶,容嫣携弟先给老先生拜了早年,打听起容炀的学业来。

提到容炀王怀瑞捋须点头,笑里透着宠惜。“炀少爷是学堂里最聪明也是最用功的,他悟性极高,举业这不是我矫饰恭维,怕今年一过我已不堪他从师于我了。”

“先生抬举,他也不过占了自小与父读书的优势,启蒙早而已。”容嫣笑道。

老先生摇头。“小姐谦虚了。今年岁试,他本可高中,怎奈……”

“没过?因何?”容嫣惊问,又看了看弟弟。

王先生惋惜地叹了声。“绝佳的一篇文,偏就未完。中股极其出彩,气势磅礴却戛然而止,可惜啊,可惜那篇佳文了。”

容嫣脸色愈沉,盯紧了弟弟。容炀自知躲不过去咧嘴笑道:“时间不够用。”

“怎就不够了,在临安伯府徐先生说过,你作文速度极快。”她求证似的看了王怀瑞,王先生点头,皱眉道:

“学政曾是我同乡,考后我瞧过他考卷,笔记缭乱我竟都没认出来。且那日他姗姗来迟,是我拖着学政才让他进的,我瞧你行动不便,莫不是病了?”

笔迹缭乱,行动不便……

容嫣猛然想起他胳膊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疤,那疤瞧上去也不过两三个月,而今年岁试在九月。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瞪着弟弟沉思,脸色黯得可怕。

王先生以为她要责怪容炀,赶忙劝慰:“小姐不必忧心,我正想着等过了年事情稳妥了再告知府上,没成想您先来了,那我便给您报个喜吧。我拿着炀少爷往日文章书了份复试申请,给学政递了上去,学政找了知县调出他的卷子比照,知他是奇才,同意复试。就是上个月的事,且令弟复试过了,已是秀才名目,待文书一下明年便可入州学准备科考。若是过了,便可参加秋闱。”

容嫣可算松了口气,对着弟弟嗔道:“你倒是瞒得我死死的。”

容炀挠头。“我是想考上了再说,没想到消息来得这么快。”

“那还不快谢先生,若非先生体恤,你哪来的机会。”容嫣说罢便起身带容炀行大礼。

王先生真心爱才,不想他被埋没尽师之责而已,赶紧请二人起身。

容嫣没应,却郑重再拜,礼毕抬头盯着王先生道了句:“眼下,可能还要先生您帮个忙……”

待姐弟二人离开王宅时,日头已升,天空似乎没那么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