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2 / 2)

这个女孩儿还是受了这种难以想象的委屈。

“和尚你好不讲理!打了我们,赶明儿我们给姨丈说,让他撵了你走!藏竹山不给你留了!”

被推到屋里头的两个少年搀扶着爬起来,捂着胸口干咳。

和尚的力气很大,即使在留了力的情况下,也是让他们吃不消的狠。

半大少年欺负女娃儿给人撞见了,还叫人提起来扔了,狠狠丢了他们面子。

这一丢面子,可不管那么多了,直接嚷嚷着。

决非冷漠地目视着两个少年走出来。

穷山恶水之地,本性就不好的大人,自然教不出什么好娃儿。偶尔那么些懂事的孩子,自出了去,就不会回来。留下的自然是那些被周围环境彻底同化了的。

他们不觉着欺负人有错,也觉着借用他人权势来欺压人是个司空见惯的手段,大大咧咧指着和尚的鼻尖就骂:“死秃子,赶紧道歉!”

侧坐在地上的央央抬起眸,瞧着那两个人的眼神眼底一片凉意。

当着她的面骂她家和尚?真当她是死的?!

和尚从褡裢中取出自己换洗的僧袍,搭到央央身上遮挡,再转身面对那两个理直气壮的少年时,和尚的眉宇中染上了一抹隆冬之时的凛冽。

“两位施主枉顾他人意愿,对一个弱女子下手,实属卑劣。”

他开口了。

和尚在灵堂念经的七天里,央央听他说话已经听了好久,本以为她已经把他声音都记了下来,没料想到,如今开口的和尚,他声音就像是在风雪里远处射来的箭,寒气逼人,杀气隐隐。

这不是属于乡野山村的人能接触到的磅礴威压。

那两个少年呼吸一滞,都被和尚给吓到了。

明明和尚说话声音不大,甚至没有村子里吵架时惯例的大喝,依旧让他们从骨子里生出一种隐隐的畏惧。

一个少年还在逞强:“陈央儿愿不愿意,和你又什么关系?我说她愿意不就行了么!和尚,你今儿念完了经就该回你的藏竹山,别来管闲事!”

决非双手合十:“施主尚在不能明辨事理的年纪,施主的长辈不能正确教导导致施主做出此等事来……贫僧不得已,只能替令父母教导施主了。”

和尚是瞧着沾满了檀香气的悲天悯人,可那两个少年是从心里打了个颤。

“喂,你想做什么?!”

决非上前一步,两个少年退后一步,三两下,退回到了黑黢黢的土屋室内。

而决非又看见了一些东西。

土屋里,放了一卷粗麻绳,一把剪刀,并一床和屋子里格格不入的被褥。

决非念了句佛。

他反手关上了门。

门外,央央披着决非的僧袍拍了拍灰土站起身,抬袖擦去眼角的泪水儿,手一抬,百灵落到了她的胳膊上。

“去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央央吩咐了下去。

百灵巴掌大的一只小鸟儿,扑腾了两下翅膀就飞了进去,半天没有传出来一声鸟叫。

不光是百灵没声气儿,屋里半点动静都没有。和尚没有声音,两个少年也没有声音。

过了会儿,似乎有央央略微熟悉的诵经声音传来。

和尚莫不是天真到给这坏到骨子里的人念经就能让他们改善吧?

央央眯着眼笑,如果他真的这么想,那可就太天真……也太令人心痒了。

央央起初是靠在门板上的,后来脚都酸了,索性坐在了门槛上,托腮凝望着大核桃树发呆。

又过了许久,央央身后的门被打开了。

和尚挎着他的褡裢,单手立佛,面容平静,眸子里不见一丝波澜。见了央央,他似乎是有什么要说,只一犹豫,还是念了句佛。

“大师……”央央攥紧了和尚的僧袍,怯怯着,“您没事吧?”

里面走出来了那两个少年。

和尚看不出什么,那两个少年和进去的时候差别大了去了。煞白着脸唇无血色,眼睛里都是惊恐,相互搀扶着,走路的时候腿都在打颤。

他们根本不敢看决非一眼,一出来,腿一软直接扑通一下跪在了央央面前,话都说不出来,用力给央央磕了个头,爬起来跌跌撞撞就跑。

“贫僧无事。”

和尚想问央央,可他来时就看见了,央央不是无事,她受了极大的委屈,再迟一点,只怕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央央抿着唇笑了,她一笑,嘴角上扬甜甜的弧度,那眉眼里都是轻松的温柔:“太好了,我真的担心因为我的缘故,连累大师了。”

决非避开了央央的眼。

为什么她的眼神这么专注又充满了信任,让他就连对视都觉着心脏被人攥在手心里似的,难以自持。

“大师,我怕被人看见了我这样……”央央咬着唇,苦恼着小心翼翼提出,“可否劳烦大师送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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