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也商量好了,等以后换了环境,就跟人说这是自己亲生的。这么点个孩子,一点记忆都没有,谁养住了就是谁的了。支书当然是一百个同意了,儿子是亲生的,老婆也当他亲儿子一样疼,还有什么比这更圆满的没事了么!
至于陆桂芬,在明天,也要和田恬一起返城了。
到底是做母亲的,虽然打着拿孩子换前程的想法,但真到分离的时候,又一百个不舍得了。她心里知道,要是走了,以后就没机会再相见了。可是留下,家里还有几个孩子牵肠挂肚,而且她也知道,支书看重的是她的肚子,对她本人没有什么好感。也因为这,她才能坚定自己原来的想法,返乡回城。
为什么把田恬和她安排一起走,为了就是看着她上车,怕她再起什么幺蛾子。
要走了,田恬还是没有和高原和好,不可能让他一点教训都不受,必须让他知道知道厉害。高原知道田恬心里还是有她,但她一直不松口,心里就算着急,也还是不敢逼的她太紧。但这一年多来的了解,他还是懂田恬的,这丫头是吃面包长大的,所以过不了吃窝头的日子,让她嫁鸡随鸡是不太可能了,所以在她临行前高原说:“等我,在你大学毕业前,我一定会把工作调出去。”
他这不是在开空头支票支票,也不是吹牛,按照他对支书的了解,凭支书一贯的谨慎,他肯定不会在这里多待。他自己就总说,不管多□□无缝的事情,总是有暴露的风险,要尽可能的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中。
所以他肯定会想办法调离这里,抹去孩子身世,而之前支书就三番四次的表示,调走也要带着高原这个得力干将。现在他还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支书更要把他和自己绑在一起了。
一个人要在观途上走,就必须要有自己的派系,高原又是他用的惯的人。与其再培养别人,肯定还是用老人更合手。
而且支书确实有能力,从基层干起来,群众的口碑好、呼声也高。他给自己定位的目标是,三年一个小进步,五年一个大进步,十年一个大台阶。
今年刚好是他在一大队就任的第四年,铺垫已经打好了,关系也已经展开了,就差一个好时机助他临门一脚了。
田恬是开学前两天走的,她想要先回家看看,依旧是那个时间的火车,下车又是漆黑一片。不过有了之前走夜路的精力,这回她也不怵了,轻声哼着小调,抓紧背包带大步往家走。
上次还有原主的催促,她没走,田恬始终觉得自己是外人。这次,她才真正有了回家的感觉,回自己的家。
自从上次她钻狗洞进屋,田爷爷就觉得太不安全,你能进来,别人也能进来,就让他给堵死了。但是田爷爷把家里的门铃铛给挂起来了,在门外面一拽绳子,宅子各个院子里的铃铛就都会响。不过现在别的院子也没人住,田爷爷就只留了他们现在住的这个院子里的铃铛,其他院子里的铃铛,都被卸了铃柱,就算机关被激活也不会响了。
当时知道家里还有这种机关时,还把田恬新奇够呛,看着一个个古朴厚重的铃铛,竟然能被一根细线牵引的嗡嗡作响,不得不佩服古代工匠们的智慧啊。
因为归家心切,虽然考虑到要不要打扰二老睡觉,还是忍不住拽了下铃铛。她心想就拽这一下,如果两老睡的实,她就在大门口将就一宿。
可没等几分钟,就听见有人出来的声音,门里有人问道:“是一一么?”
“是我!爷爷!”
田家的大门迅速打开一个小缝隙,田恬钻进去后,又马上合了起来,速度快的就像从来没有打开过一样。
这几年局势动荡,老两口秉承着明哲保身的真理,哪怕外面是千军万马,俩人在屋里也依旧不动如山。
但是门铃铛的位置,现在只有田恬知道,上了年纪的人本来觉就轻,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醒来。所以门铃一响,老两口就知道是孙女回来了,赶紧跑出来开门。
只是有再多的话,也不易半夜来叙,田恬见老两口虽然依旧清瘦,但气色还算不错,也就放心的睡下了。
第二天,田奶奶早贴好了蔬菜饼子,熬好了米汤等着田恬醒来。
要说田奶奶,一辈子泡在蜜罐子里,年轻的时候在娘家是掌上明珠,嫁了人了是丈夫心中日月。这辈子除了在饭桌上给家人盛过两回汤,连厨房多没进过两回,现在竟然已经能熟练的做饭了,然后还不难吃,果真是时势造英雄啊!
田恬父母依旧是没有消息,用田爷爷的话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又问田恬怎么突然回来了。
因为之前的不确定,田恬并没有和家里说上大学的事,所以老两口也是现在她说了后才知道的。
“好!好!不愧是咱们田家的孩子,资质就是好!”老爷子年轻的时候留洋,田爸爸当年也是京都大学的风云人物,现在孙女也念大学了。
“咱家这个成份,按理说这个名额轮也轮不到咱们吧,是不是那个高原给你想的办法?这孩子不错,懂得为你着想。”别看老太太当了一辈子娇小姐娇太太,但大家族出来的孩子,脑袋都不空。
而且田爷爷年轻的时候,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能被他爱重,怎么可能是只会撒娇享受缺脑袋空空的人。
田恬本身是藏不住心思的一个人,但俩人之前那点事儿,她得多心大才能跟别人往出咧咧。所以见到二老对他颇有推崇,她觉得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其实他是个大流氓啊喂!
“如果有机会,让那孩子来家见见吧。”
这年头,正府提倡自由恋爱晚婚晚育,但人们的观念却依旧保守。总认为到了什么年纪就要做什么事情,女孩子十七八不相看人家,再过几年就要砸手里了一样。
但田爷爷留过洋,思想很开放,比较能接受新兴事物。他想见高原,并不是想把自己家孩子给托付出去,而是想看看这人到底如何。
“嗯。”
田恬不想多谈这个问题,在她看来,不晾高原一年半载的,难消她心头之恨。所以带他回家神马的,根本就是遥遥无期,但看在两老的眼里,就是觉得她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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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农兵大学生,在后来虽然是颇有诟病,但在现在,能成为工农兵大学生,证明你的各方面能力都是非常优秀的。
田恬以前虽然也是大学毕业,但工农兵大学走的是很批封资修的无产阶级教育路线,被很多有志青年视为神圣的正治修炼,可想而知文化课程能有多少。
每人读着《马科斯主意》,孜孜不倦爱不释手,教授在台上讲的是《第三帝国的兴亡》,大家都期望着有朝一日能在正治上有所建树,成为国之栋梁。
每个寝室正中央,都挂着主席的画像,日日敬仰。
他们每天的生活,都是充满热情、积极向上的。
但是很多事情有它的优点,就有缺点。来参加学习的工农兵,来自全国各行各业,年纪小的十七八,年纪大的三四十。
整天的一群‘有识之士’男男女女聚到一起大谈特谈理想抱负,难免就有那么几个人看对眼儿的。
其中有不少人还是结婚的,但遇到朝气蓬勃的女同学,马上就觉得家里那个只会围着锅台转的老婆‘平凡乏味’。
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自由恋爱,追求心灵上的伴侣。
所以说这是个疯狂的年代么,看看人家这陈世美、潘金莲当的,光明正大的出轨不说,还有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第74章
说到这里,还真有个比较典型的事情,需要跟大家交代一下。
因为学历比较高,又有突出贡献,立过一次个人三等功,一次个人二等功,田恬被分配到了进修班。今年全国一共有两个大学招工农兵,一个是首都大学,另一个是沿海大学。首都大学一共招了不到一千人,普通班四十五到五十五人一个班,进修班只有不到二十人,而且进修班只有一个班。
能进进修班的,都是对组织或者人民做出过突出贡献的,算是这个时代的佼佼者!和这群积极进取、有理想有抱负又充满正能量的同学在一起,田恬总是不时的心虚,就像混进了羊群里的草泥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