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四更天萧正时便起身换了朝廷礼服坐官轿直奔皇宫。礼部所有的官员以及整个后宫都因为这件事情而彻夜不眠。
周皇后心里不好过,因为她已经收到消息说睿王在萧正时府上养病的时候被下了毒,那下毒之人连同供词一并被萧正时送去了刑部,因为正月未出,各衙门还未曾理事,再加上悦妃册封之事,所以刑部的人一边把这件事情暂时压了下来,一边着人悄悄地给周皇后送了信。
听说下毒之人廖氏的供词里扯到了周家的小公子周岳亭,并供出主使之人是周家,周皇后顿时睡不着觉了。当下就命人传话出去,让刑部务必严审此案,一定要找出真正的主谋,自己跟周家绝不背这口黑锅。
也因为此事,周皇后对容悦的进宫很是重视,有句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希望容悦进宫之后能够弹压一下贤妃的势头。
容悦一早起来是盼着容昭过来,希望能再见一面的,然而却没见着。
宫里来的人以张万寿为首,另有十二个大太监帮着料理前外围的事情,十二个宫女帮着绿云和绯衣二人料理礼服凤冠,至辰时穿戴妥当后从驿馆出发,二品皇妃的全副仪仗摆开,沿着天街一路进皇宫。
在礼部司仪官以及张万寿的引导下,容悦进皇宫,该拜的一一拜过,该磕头的也都磕了头,最后至凤阳宫聆听皇后训示。
踩着汉白玉台阶进凤阳宫正殿,正中间的皇后宝座上是皇后娘娘,皇后左右分别是贤妃和德妃,再往下是品级较低的嫔和美人们,一个个都端端正正的坐在殿内,一番往日冷嘲热讽的热闹景象,大家或端着茶,或搂着香炉低头不语,整个大殿里鸦雀无声。
容悦规规矩矩的给皇后磕头,皇后倒是和蔼,先叫她起身,又叫坐下,然后吩咐宫女上茶。
“悦妃妹妹终于来了,咱们可是盼了有些日子了。”贤妃似笑非笑的看着容悦,说道。
周皇后给谨嫔使了个眼色,谨嫔轻笑一声插嘴道:“若说陛下盼着悦妃妹妹进宫倒也罢了,贤妃妹妹你盼什么呢?难道你的菁华宫里太过冷清,想找个人过去跟你闲聊做伴儿?”
“我是要找个人闲聊作伴,不过我可没有皇后娘娘这般贤惠,把自己的亲妹妹送到皇上的枕边去。”贤妃没好气的斜了谨嫔一眼。
“贤妃,你若是对本宫不满,尽管朝着本宫说。今日悦妃妹妹刚进宫你就在这儿兴风作浪,是想给谁下马威吗?”周皇后冷冷的问。
“臣妾可不敢。”贤妃嘴上说着不敢,表情却是极为傲慢。
周皇后也不跟她计较,只对容悦说道:“妹妹刚进宫,只怕有许多事情都不适应,不要着急,慢慢来,有什么需要尽管来跟本宫说。本宫若是忙着,你跟德妃妹妹说也是一样的。”
容悦欠身答应着,并不多说话。
德妃微笑着对容悦说道:“皇后娘娘一向是最周全的,那凝翠宫早就收拾妥当了,等会儿悦妃妹妹去看看就知道了。”
容悦又朝着皇后欠了欠身,微笑着对德妃说道:“因为臣妾的事情,让皇后娘娘和诸位姐姐们费心了。”
“这么说话就外道了。”周皇后说了这话,又笑了:“以后这后宫就是你的家,我们也是你的家人。若只管这般外道,闹的后宫不得安宁,不仅是本宫失职,陛下心里也该不舒服了。”
“皇后娘娘教诲,臣妾谨记在心。”容悦欠身说道。
“好啦!你今儿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吧,陛下晚上回去你的凝翠宫,好好服侍陛下是你我的本分,本宫也希望你早日为陛下诞下龙嗣,为皇家开枝散叶。”周皇后微笑道。
容悦起身,又朝着周皇后深深一福,朗声说道:“是。臣妾告退。”
德妃也站起身来,微笑道:“忙了这些时日,想必皇后娘娘也累了,臣妾不多叨扰,也告退了。”
“好,今儿悦妃册封礼,你们也都一大早起来观礼陪坐的,都辛苦了,散了吧。”周皇后端起茶盏来轻轻地吹着茶末。
众妃嫔闻言都齐刷刷的起身告退,尾随在德妃和容悦之后退出凤阳宫大殿。
谨嫔故意走在最后,看着众人都走了,方又转身回来。
周皇后正揉着眉心想心事,见谨嫔回来,遂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姐姐,这贤妃也太嚣张了,难道我们就这么忍着?”谨嫔皱眉道。
“不这么忍着又能怎么样?我们手里没有她的证据,而且,现如今成贞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又叫襄南王府给算计了。给睿王下毒这种事情一定会惊动陛下的,到时候周成贞不死也得被免官罢职,你我还是先想想怎么过这一关再说吧。”周皇后满腹无奈,娘家人有能力有本事是助力,可像周成贞父子这样的人简直就是累赘。
“姐姐,哥哥真的会被免官罢职吗?这事儿你可得好好跟陛下说说!岳亭还小不懂事,被人算计利用都是有可能的!”
“说起岳亭这孩子更叫人生气!你回头跟你哥哥说一说,这孩子再这么胡闹下去,早晚把整个周家都毁了!”周皇后生气的给了谨嫔一记白眼。
“是,是是,我一定叫人带话给哥哥,但是这给睿王下毒一事……陛下若是问责可怎么办呢?”谨嫔赶紧的替兄长和侄子开罪。现在的周家掌家人周成贞是庶出,跟谨嫔是一母同胞,而周皇后是嫡出,她的父亲和兄长当年为保皇上登基都丢了性命,若非如此,周家也绝不会败落到这种地步。
周皇后恨恨的皱起眉头,说道:“陛下最不喜欢的就是党争,肃王和睿王两边又各不相让。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咱们也只能往党争上做文章,只要你那哥哥不太蠢,就应该知道这事儿该往谁身上扯。再说了,除了襄南王或者平南王府之外,谁能有那个胆量去谋害睿王?那可是皇嗣,谋害不成就是诛九族的大罪!若非有切身利害,谁也不会傻到去干这种事儿。我周家谋害睿王有什么好处?本宫又没有嫡子!”
“姐姐说的是,我这就叫人带话出去。”谨嫔忙道。
周皇后则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了,我自有安排。”
谨嫔顿时惊讶,周皇后有任何安排都是通过她去做的,她的手中有三条密线跟外面联系,尤其是牵涉到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长周成贞的事情,周皇后更没有理由假手过他人,这次是怎么了?
“你不用奇怪,本宫身为这后宫之首,也不是白叫人欺负的。周成贞虽然不成器,但到底是我周家现在的掌家人,他若是有事,本宫也脱不得干系。咱们是一条藤上的蚂蚱,整个周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早就拆不开啦!”周皇后无奈的叹道。
“姐姐说的是,我们都是仰仗着姐姐才有今日。”谨嫔忙朝着周皇后深深一福,“如今我们不能为姐姐助力,深感惭愧,但凡姐姐有什么吩咐,妹妹我必当全力以赴为姐姐分忧。”
“如今且没什么事情让你做,你只管给本宫盯紧了贤妃也就罢了。”周皇后懒懒的靠在凤榻上,全没有刚才跟众嫔妃周旋时候的精神。
“是,妹妹明白。”谨嫔忙答应着,“姐姐今日劳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妹妹告退。”
“你去吧。”周皇后轻轻地摆了摆手。
谨嫔福了一福,后退几步转身往外走。
“你先等一下。”周皇后忽然抬起头来。
谨嫔忙回转了身走回来,欠身道:“姐姐还有何吩咐?”
“本宫好像听说那睿王所中的毒是被容昭给解了?这事儿究竟是不是真的,你叫人细细的去打听打听。若是真的,那这个容昭可是不能小觑了。”
“这事儿我倒是听人说起过,是那容昭身边有一个江湖上收来的侍妾,好像这个女子是什么炼毒世家的女儿,因为家里被江湖上的仇人给灭门了,一个小姑娘家孤苦无依才投靠了容昭。”
“被人灭门的江湖世家之女怎么会找上容昭?这事儿有待细查。再说,她一个行走江湖之人怎么肯轻易地向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纨绔公子哥儿低头?甘心做他的侍妾?”
“这些细节之事就不太清楚了,姐姐放心,我会叫人立刻去查。”
周皇后缓缓地点头,说道:“嗯,关于这个容昭的事情,事无巨细,查明白了都一一向本宫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