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母后,儿臣的寿礼昨日已经差人送来了菁华宫,儿臣手里这东西是儿臣在来的路上遇到的宝贝。”赵淳说着,把东西放在地上,伸手解开了上面的红绸缎露出那所谓的宝贝——一尊白玉雕像。
皇后以及众妃和夫人们看了都面面相觑,多数人都不知道此为何物。
周皇后算是有几分建示,因迟疑的问:“这……莫不是传说中的文曲星?”
“回母后,正是!”赵淳激动的说道:“最令人难以相信的是,这文曲星是儿臣昨天晚上的时候在我府门外的拴马桩跟前发现的,儿臣发现他的时候,他刚刚破土而出只露出个头顶,儿臣便在门口守了一夜,这文曲星君就这么一点一点的长出来,至今日辰时,他的整个头面便都露出来了。儿臣急着来给父皇和母后报喜,所以便上香祷告,向老天爷请了罪,擅自把文曲星君请出土,特意带来给母后看过然后再去给父皇看。”
“二皇子殿下的府门口出现文曲星君?!这可是吉兆哇!”谨妃高兴地说道,“咱们二殿下自幼酷爱读书习字,我据说是文曲星君转世吧?看,果然应验了!”
德妃先是愣愣的看着,至此时方有点明白了,于是微笑着起身理了理衣袖朝着皇后深深一福,朗声道:“臣妾祝贺陛下和皇后娘娘!二殿下文曲之才,实在是大齐社稷之福,可喜可贺。”
谨妃闻言也站起身来朝着皇后褔身祝贺。
这两个人一带头,旁边的王妃和夫人们便也坐不住了,毕竟文曲星君的浑然天成的雕像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而且莹白晶亮谁也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材质的,瞧着就透着玄乎。
鬼神之说,历来最震慑人心。此时大殿之内十有六七的诰命夫人们都纷纷起身向皇后道贺。其余那些贤妃的死党都在偷偷看着贤妃的脸色。
原本好好地一个寿宴,先是被皇上浇了一盆冷水,继而又被赵淳的一尊不知从哪儿挖出来的文曲星君给搅和了!贤妃的脸色极其难看,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这是极好的事情,只不过也忒奇怪了些,你倒是说说这文曲星君究竟是如何在你的拴马石附近的泥土中长出来的?你可还有别的证人?你该知道伪造这些事情无异于亵渎神灵,是要遭报应的!”周皇后正色说道。
“母后明鉴,儿臣再愚钝也不敢亵渎神灵,事情很简单,昨天我从外面回来从府门口过,便见拴马石旁边的黄土有些松动,便训斥了家人两句说他们做事不用心,土都松了也不知道填一填,万一哪天马桩子倒了岂不是叫人笑话?家人听了便立刻去填土,却发现土下有硬物,一时好奇便拨开看了一眼,发现有一块莹白如玉的东西,还只当是什么怪物,便要挖。儿臣当时因觉得蹊跷便没让他们挖,只叫人好生看着。到了半夜三更时分,那莹白如玉的圆石头便长出了三寸,露出了发髻和额头,能看出来是个雕像。家人不敢怠慢忙跑来禀报儿臣,儿臣当下便觉得是有大事发生,便匆匆来看,并叫人去请了张天师过来。张天师当下便跟儿臣说此乃神灵现世,必有祥瑞……”
赵淳一口气说了半天,把这尊文曲星君的来历说了个清清楚楚,并有张天师为证。于是周皇后,贤妃,德妃以及谨妃和一众王妃夫人们都没有了异议。
“走吧,请上文曲星君咱们一起去见陛下。”周皇后起身,理了理衣袖,抬手按在赵湄的手臂上缓缓地往外走。
“是。”赵淳忙起身,小心翼翼的把文曲星君的雕像用大红丝绸包起来抱在怀里跟上皇后的脚步。
贤妃看着跟着皇后和赵淳一起离去的谨妃等人,又好气又好笑,对旁边的德妃说道:“瞧瞧,这算是什么事儿?”
“这事儿的确是挺神奇的,贤妃姐姐不去瞧个热闹吗?”德妃轻笑着问。
“你要去?你去就请自便,本宫反正不去。”贤妃没好气的哼道,“谁知道赵淳是从哪儿弄了那么一尊雕像来?那张天师去年一句龙虎相冲把悦妃和睿王给折腾成什么样儿了?那人就是皇后娘娘的狗腿子!”
“贤妃姐姐这里还有这么多人,我看寿宴还是继续吧,妹妹我这身子有些吃不消,想先回关雎宫去了。先祝贤妃姐姐仙寿恒昌。”德妃微笑着朝着贤妃点了点头,便起身告辞。
“德妃妹妹慢走,寿面,寿桃,寿酒回头我打发人给你送过去。”贤妃说着,一张脸拉的老长老长。
虽然说是寿宴继续,可这种情况下寿宴又怎么好继续?歌舞自然还是原来的歌舞,酒宴也是原来的酒宴,可是人们嘴里心里谈的想的却都是文曲星君的事情,把祝寿的事情早就抛去了脑后。
连贤妃自己心里都犯嘀咕,小声对肃王说道:“我总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你立刻派人去查。”
肃王则不屑的说道:“就算是文曲星君也不过是个状元之才,亏得赵淳怎么想的出来,干嘛不弄个紫薇星君出来呢?那样不就可以直接封太子了么?”
“你当他们真的傻?弄个紫薇星君出来就是谋反了!”贤妃哼道。
“所以说,母妃有什么好担心的?这种时候咱们静观其变就好。”肃王说着,端起酒杯来喝了一杯酒。
贤妃便有些闷闷的,一只坐在下手的平南王妃见贤妃母子终于不再说话,便端着酒杯过来给贤妃敬酒,之后也忍不住悄声问:“娘娘,这二皇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你看,连你也觉得蹊跷。”贤妃说着,看了一眼肃王,“我就说这事儿不能坐以待毙!还有,刚刚陛下过来,你们是没瞧见,那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倒像是一肚子火气没处发似的,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惹得陛下如此不高兴?”
平南王妃诧异的问:“难道不是因为那皓澜珠的缘故?”
“一颗珠子,哪里就真的气成那样?况且,在瞧见寿礼之前,陛下就被悦妃那小蹄子两句话撩拨起火气来,就看本宫不顺眼。”
“儿臣来之前见过宰相大人,大人刚刚把奏疏递了上去,父皇应该是看完之后才过来的。按理说……不应该那么大的火气呀!”肃王喃喃的说道。
“王爷是说请立太子的奏疏?”平南王妃小声问。
“正是啊。”肃王理所当然的说道,“那奏疏昨儿我看过了,是宰相府一个叫尧筑的相公写的,那文采,那措辞,简直如锦似绣。按说父皇看过之后应该非常高兴才对啊!”
贤妃纳闷的皱起了眉头,轻声说道:“还真是奇了!你这般说来,本宫越发的不放心,一定要去乾元殿走一趟了!”
“娘娘这会儿过去不合适。”平南王妃忙劝道。
“是的母妃,您请安坐,儿臣去走一趟。”肃王说道。
“好,你去!快去!有消息立刻叫人来告诉本宫。”贤妃催促道。
“儿臣这就去了。”肃王说着站起身来,朝着平南王妃和贤妃一拱手,朗声道别出菁华宫往乾元殿去了。
*
且不说贤妃的菁华宫和皇上的乾元殿,此时此刻的睿王府的蘅院里,却是另一种云淡风轻。
雕梁画栋的飞檐之下摆着一副竹编的榻席,赵沐和容昭分左右各自靠着一只大大的软枕,中间的放着一副青玉棋盘,棋盘上黑子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白子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毫无章法却也能与黑子平分天下。
“你说,宫里现在是什么情景?”赵沐捏着黑子,悠然问道。
“能什么情景?菁华宫里歌舞升平,乾元殿内母子尽欢呗。”容昭扁了扁嘴巴,老大不乐意的说道,“你说你费这么大的力气好歹也弄点大手笔呀,区区一个文曲星君能做出什么文章来?”
“赵淳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虽然养在皇后名下也已经开衙建府独居一座深宅大院里,但他一没有爵位,二没有成家娶妻,这在我们三个皇子之中就是个笑话。今儿我这样做也不过是给父皇提个醒,他还有个儿子叫赵淳,虽然沉浸在书画之中,但也不乏是个人才。”
“温水煮青蛙。”容昭不屑的摇了摇头,“太慢。”
“这样才好玩儿。”赵沐微微笑着催促道:“该你了,想了这么久,想好在哪儿落子了吗?”
容昭抬手把一枚白子落下,又问:“你说,你皇爹这会儿能给赵淳一个什么爵位?郡王?亲王?”
“应该是郡王吧。即便有这么一出,父皇应该还是不喜欢赵淳那种性格的人。父皇为人霸气,也喜欢霸气的儿子,要不肃王那么占便宜呢?要我说那不过是匹夫之勇而已,然而父皇就喜欢那种人。”
“他那个人,看着不过是个憨直的匹夫,实则粗中有新心狠手辣,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容昭提醒道,“至少,人家就对你下了黑手把你逼进了死角翻不得身,只剩下一个赵淳一个废物而已,即便封了亲王对人家来说也不过是弹弹小手指头就能收拾的主儿。”
赵沐轻笑道:“赵淳自然是一个不足挂齿的废物,加上周皇后也不足以成为肃王的对手。然而我们却并没有被逼到死角。”说着,赵沐落下一个黑子,吃掉容昭的六颗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