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赵沐眨了眨眼睛,竭力掩饰着心底的忐忑。
“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吗?”容昭再次反问。
“以容惜的身份跟我在一起。不要装傻,你应该已经听明白了我说的话。”赵沐缓缓地凑过来盯着容昭的脸,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容昭似是被他如火的目光灼伤一样猛地后退了半尺,见鬼一样转过身去,闷声说道:“不好。”
“你怕什么?”赵沐隔着小几伸手扣住容昭的肩膀把他拽回来,“你躲什么?”
容昭顿时火了,一把推开赵沐的手,没好气的说道:“老子怕什么?你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我?老子是不想!老子一个人挺好的,不想跟谁一起。”
“你分明是怕了。”赵沐轻笑着舒展了自己的手脚,靠在身后的软枕上,懒懒的看着屋顶,“没关系,明天一早我进宫之前你想明白了就行。一些事情我得跟我母妃通个气儿。”
容昭一听说赵沐要跟德妃通气儿,心里更加着急,蹭的一下从榻上跳下去,皱眉道:“你要跟你母妃说什么我不管,但请你尊重我的隐私不要把我的事情说出去。否则……”
“否则怎样?”赵沐微笑着反问。
“否则,我叫你生不如死。”容昭咬了咬牙,看赵沐笑眯眯的似乎没把自己的威胁放在心上,便加重了口气说道,“你别以为我解了你身体里的九连环之毒你就安全了,我能解毒,也能下毒。你最好遵守承诺,否则我一定会叫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看着张牙舞爪的容昭,赵沐一是心情大好,遂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
“哼!”容昭看着赵沐那副欠揍的淡定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一直守在门外的宋嬷嬷期初听见两个人好好地说话,后来容昭居然恼了,因为门板厚实隔音,她隐约只听见里面说话的口气不好,听不清楚是为什么争吵,于是下意识的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却冷不防门扇被容昭从里面拉开,她一个趔趄差点摔进门槛。
“宋嬷嬷,想听就进去听,在这儿隔着厚厚的门板怎么听得清楚呢?”容昭丢下一句凉薄的嘲讽,大步离去。
宋嬷嬷看着急匆匆的背影,摇了摇头进门去看赵沐。
“王爷,容世子怎么了?看上去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没事。”赵沐手里捏着一本书,淡淡的说道。
宋嬷嬷看着那本被拿反了的书,心想这肯定是有大事儿啊!于是转身去关上房门又回来,倒了一杯热茶给赵沐,体贴的劝道:“王爷,您身子还没养好呢,先别这么用功了,歇歇吧。”
赵沐低头看见自己拿反了的书,自嘲的笑了笑丢去一旁接过宋嬷嬷的茶。
宋嬷嬷从旁看着赵沐郁闷的脸色,试探着问:“王爷,您跟宋世子闹别扭了?”
“一言不合而已,算不上什么别扭。”赵沐淡淡的说道。
宋嬷嬷又试探着劝道:“要奴才说,世子爷这脾气的确是骄纵了些,不过人还是不坏的。他比王爷小几岁,又救过王爷的命,王爷就让着他几分也就罢了。他耍耍小脾气什么的,您也别往心里去,过两天就好了。”
赵沐听了这话,一时心里非常感慨,叹道:“你不懂。”
“奴才这把年纪了,没什么不懂的。在外人看来这事儿是有些不妥,但在奴才看来也没什么。那靖西候戍守西疆战功赫赫是不假,可王爷您乃是人中龙凤,那容世子也不算是委屈了。”宋嬷嬷低声说道。
赵沐一愣,忽然抬头看着宋嬷嬷,半晌方问:“嬷嬷你说什么?”
宋嬷嬷被赵沐一看,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不过她年纪在这儿摆着也没什么扭捏的,因笑道:“王爷难道不是喜欢容世子?”
赵沐忽然有一种心酸的感觉,就像是在别处受了委屈回到家里听到母亲的一声安慰,莫名其妙就点了头,居然没有反驳。
“喜欢就喜欢呗,容世子挺好的。”宋嬷嬷笑得很是平静,见赵沐发呆,又补了一句,“奴才瞧着他其实对王爷也挺上心的,就是面子上有些抹不开罢了。王爷比他大几岁,让着他也是应该的。”
赵沐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跟自己的奶娘谈论什么,因好笑的撇开视线,问道:“嬷嬷,其实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宋嬷嬷还以为是赵沐因为自己喜欢的人是个男人而不好意思,于是转过去小声说道:“王爷也不用跟奴才这儿抹不开脸,其实奴才活了这把年纪什么不明白?人活在这世上,十件事情总有九件事情不能如意,就算王爷这样的人不也是处处都是险礁暗滩?这整天如履薄冰的过日子一点开怀的事儿都没有会把人闷坏的。”
赵沐一时也难以解释这件事情是怎么回事儿,但什么也不说承认宋嬷嬷的图个一时开怀的话又觉得非常不妥,因蹙了眉尖儿说道:“嬷嬷,我对容昭,不仅仅是图一时之乐。”
宋嬷嬷听了这话也是一愣,继而又笑了:“奴才知道。”
“你知道?”赵沐心想你知道的还不少,你还知道什么?
“前阵子萧姑娘在老奴跟前给容世子脸色看,老奴就看出来了。王爷若非对容世子动了真心,那萧姑娘也不会吃醋吃成那样。”宋嬷嬷笑道。
赵沐心想原来是这样。
宋嬷嬷看赵沐不说话,又继续劝道:“不过这事儿奴才得劝劝王爷,不管怎么说,王爷将来是成大事者,萧姑娘是娘娘和萧大人一起给王爷定下来的贤内助,虽然没明说,可这事儿基本上也是板上钉钉了。这一左一右您的好好地权衡,不要让两边起了矛盾才行。”
赵沐一听这话顿时哭笑不得,连刚刚被容昭拒绝的那份郁闷也散光了,忙道:“行了嬷嬷,你说的也够多了。你去忙你的,且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行,王爷自小就是心中有数的,老奴就不多嘴了。”宋嬷嬷答应着,把空了的汤碗茶盏一溜儿都收拾了端了出去。
*
第二日赵沐一早起来换了朝服进宫去给德妃请安。临走时又叮嘱宋嬷嬷如果容昭过来问起就告诉他自己进宫去了,如果有机会见到悦妃一定会替他转达问候。
宋嬷嬷给赵沐整了整斗篷的宫绦和风帽,点头应道:“王爷放心,奴才知道怎么跟容世子说。”
赵沐又看了一眼蘅院的方向才上了马车。
自从年前生病到现在,算起来赵沐有三个月没进宫了,也有三个多月没进宫了。
时隔许久再次穿过那道厚重的宫门穿行在后宫悠长的夹道上,赵沐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德妃早就知道今日儿子会进宫来给自己请安,提前几天就预备了各色点心干果还有南边进贡来的时鲜水果。关雎宫里里外外都让人用心的打扫布置,稍微有些不精神的花卉都被搬走换上好的,连正殿内的帐幔等也都换上了清新的绿色系。
赵沐进关雎宫的宫门一路看着奇花异草进正殿,便见他的母妃穿着一身湖绿色素面贡缎对襟长襦正端坐在主位的榻席上用心烹制一壶春茶。那一片秋香色百褶裙裾在一侧如新出水面的荷叶一样铺散在洋红色银线绣西番莲花的坐垫上,甚是养眼。
“好香的茶!”赵沐先叹了一声,然后撩起袍角徐徐叩拜,“儿子不孝,久病在床不能时时来给母亲请安。今日特来请罪。”
“快起来!”德妃抬头,眉眼带笑朝着赵沐招手,“快来,尝尝母亲新制的春茶。”
“谢母亲。”赵沐再次叩头之后方站起身来走到德妃身边,又撩起袍角跪坐在德妃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