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两天梅若一直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睿王府去找容昭,只是她也知道睿王这两天心情极差,又听说容昭在顾家的别院住着有顾公子照顾,所以安耐着心里的着急没敢来打扰赵沐。今日宋嬷嬷来说王爷要送她们去服侍容昭,这几个姑娘们就立刻收拾自己随身用的东西大包袱装箱子,没多会儿工夫就收拾妥当了。
容昭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恭谨的磕头拜谢的梅若以及她身后的八个戎装丫鬟,说道:“你们都收拾好了?”
“回王爷,奴婢们已经收拾好了。”梅若回道。
“你们公子只是暂时离开,一些笨重的东西都不必收拾了。”
“是。”梅若不敢说她其实已经把除了地下库房之外的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赵沐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说道:“好,那走吧。”
梅若一怔,忍不住问:“王爷也要去?”
“去看看才能放心。”赵沐喃喃的说道。
宋嬷嬷想要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上前两步说道:“奴才侍奉王爷更衣。”
虽然并不需要避讳什么,但宋嬷嬷觉得睿王在这个时候去看容昭还是要低调一些好,所以宋嬷嬷去找了一件鸦青色的黒貂风毛羽缎斗篷来给赵沐罩在身上,又把风帽拉起来罩住了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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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昭没想到赵沐会如此懂事,没有任何难为就让梅若等人小包袱大箱子的搬出了睿王府,那七八辆大车浩浩荡荡从睿王府出来一路往南出城门,被沿街的百姓看到,从不缺少故事的上京城里又多了一段睿王忍痛割爱或者幡然悔悟把靖西候世子赶出睿王府的故事。然而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要比睿王跟靖西候世子玩断袖更好些。
梅若远远地就看见容昭裹着一袭银灰色的斗篷站在一棵嫣红的枫树下,看着雾气氤氲的溪水,忙紧走两步上前去,深深一福并喊了一声:“公子,奴婢来了!”
“若儿。”容昭回头看见梅若,嘴角的那一抹微笑还没展开便看见随后走来的赵沐,一时神情僵住。
“容昭。”赵沐走到容昭面前站定脚步,看着心中日夜萦绕挥之不去的面孔清瘦了许多,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问:“你还好吗?”
容昭忍不住想要反唇相讥,然而还是没忍心,先对梅若摆了摆手,方朝着赵沐淡然一笑,说道:“还好吧。你看上去憔悴了好多。”
赵沐也是准备好了容昭嘲讽自己两句的,毕竟这是他一贯的风格,张嘴都是些刻薄话,心却比谁都敏感,所以他那一句‘你憔悴了好多’一下子击碎了赵沐心理上的最后一层薄壳,让他忘乎所以的上前两步一把把容昭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容昭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然而还是没有挣扎,只任凭他抱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
嫣红的枫叶随着寒风飘飘扬扬的落下来,宛如蝴蝶蹁跹起舞。站在不远处的顾忱见这两个人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背过身去。
不过,容昭也没有沉默太久,毕竟这里是顾家的别院,而且两个人现在的处境以及要面临的状况也不容许他们有更多的宣泄。于是容昭从赵沐的怀里挣脱出来,闷声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赵沐伸手握住容昭的手,极其贪恋来自他掌心的那一抹温度。
容昭看了看周围却不见一个人影,但还是知道暗处里肯定有人在盯着这边的动静,于是挣开他的手说道:“不要站在这里了。”
赵沐随着容昭穿过一片嫣红的枫林,进到拙朴的木屋里。木屋铺着厚厚的木板,低低的窗户有霞光映照进来,驱走了初冬的寒冷,入目尽是一片暖色。
“坐。”容昭指了指窗下的软席,自己则转身坐在了对面。
赵沐先环顾了屋里的陈设之后,才满意的坐下来,微笑道:“顾忱的品味不错,这屋子收拾的挺好。”
“还有心情品评屋子的陈设,看来王爷是真的没事。”容昭说着,把小茶桌上的银銚子放在红泥小炉上开始烧水。
“容昭,你怪我吗?”赵沐安静的看着容昭。
容昭轻笑反问:“怪你有用吗?”
“没用。怪不怪的反正我已经说了。”赵沐看着容昭笑,顿时觉得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烟消云散了。
“比起娶公主做驸马来说,这个结果已经好了百倍。”容昭听着银銚子里的水声静等着水开。
“你这样说,让我觉得很……雀跃。”赵沐身子前倾,紧紧地盯着容昭。
“打住。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容昭伸手挡住赵沐的目光。
“怎么?”赵沐微笑。
“好像是一直饿狼一样,被你看得瘆得慌。”容昭扁了扁嘴巴。
“呵呵……”赵沐发自内心的笑了。
梅若从外面进来,双手奉上一个锡纸圆饼状的包,恭敬地说道:“公子,茶。”
“嗯。”容昭接过来放在手边。
静候了片刻,银銚子里的水渐渐地滚开了,容昭才把锡纸打开,取茶入荷,取开水,洗茶,泡茶。
赵沐看着他随意却优雅的动作,忍不住微笑:“你泡茶也跟别人不一样。”
“你们那种弄一撮茶叶放到盖碗里,喝不喝都是一杯水的做法只能是解渴,没有茶道精神。”容昭说着,把手中一只小巧的青瓷茶盏双手递到赵沐的面前,“这是梅若按照我的制茶方法做的老普洱,你尝尝。”
赵沐接过茶来先闻茶香,然后轻轻地啜了半口含在舌尖,缓缓地咽下去。
“如何?”容昭也给自己斟了一盏茶满满的品。
“跟之前喝过的茶都不一样。”
“十年的普洱老茶,只怕你王府里也找不出一块来。”容昭轻笑道。
赵沐摇头道:“你藏私。”
“那又怎样?”容昭斜了赵沐一眼。
“不怎样。”赵沐无奈一笑。
三杯茶后,容昭催促道:“时候不早了,王爷该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