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奴家也说不好。刚王军医说公主这病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或许能好的。但是如今要先调养她的身子要紧。”医婆说道。
“怎么会这样?”徐坚心中胜利的喜悦一扫而光,剩下的只有气愤和无奈,“北燕王这个混蛋,我一定要杀了他!”
容昭回房脱下盔甲换上舒适的棉袍过来看望赵湄,进门便跟垂头丧气的徐坚碰上,因问:“怎么回事儿?公主还没醒吗?”
“醒了……还不如不醒呢!”徐坚郁闷的说道。
“你这是什么话?”容昭不满的瞪了徐坚一眼继续往里走。
徐坚又跟着容昭回来,闷声说道:“她不认识我了,看见我像是看见怪物一样拼命地躲。”
“怎么会这样?”容昭一边质疑着一边进了里屋,看见医婆正在哄着赵湄喝药,那样子就像是哄一个不懂世事的孩子,一时也愣住了。
“看见了吧?她现在勉强能听医婆的话。刚我在这儿站着,她连药都不肯喝。”徐坚低声说道。
“想必是受了什么刺激,过阵子慢慢的就好了。”容昭喃喃的说着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
“肯定是北燕王那个混蛋虐待公主了!”徐坚咬牙切齿的说道。
容昭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等着医婆把汤药喂完了才上前去。
“臣容昭,参见公主。”容昭说着,一撩袍角给赵湄行国礼。
“臣徐坚参见公主。”徐坚也赶紧的跟着跪下。
赵湄吓得抱着被子往后缩身子,喃喃的说道:“我不是公主,我不是公主……”
“容将军,徐将军,公主现在不记得之前的任何事情。”医婆在旁边说道。
容昭微微皱眉对医婆说道:“公主可以不记得,但是我们却不能因此而废了国礼。公主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公主,而且她所承受的一切都是为了大齐边境的安稳。若不是她在这里受这一年的苦,这北境早在去年此时便已经陷入战火之中了。公主是大齐的功臣,我们必须尊敬她。”
“是。”医婆忙答应着。
容昭又对徐坚说道:“徐坚,你再去找两个心细妥当的妇人来照顾公主。”
“好,我这就去办。”徐坚答应着。
“公主这个样子,最好不要呆在这里了,要尽快把她送回京城去。”容昭叹道。
“这就送公主回京城?现在两军交战,路上也不太平啊。再说,我们抽不出人手来护送公主……”徐坚自然不愿意送赵湄回京城,那样的话想见她就更难了。
“她这种状况回京城才是最好的。京城有好医好药,还有她从小长大的皇宫以及她的母妃。说不定回去之后她见到亲人以及从小长大的地方,很快就恢复了。”容昭自然明白徐坚的心情,但却无法迁就。
“好吧,为了公主的身体着想,我这就安排人送她回去。”徐坚答应道。
容昭摇头说道:“不,你不必去安排人了。就由你送公主回京。”
“我?”徐坚十分的意外,却又连连摇头,“那不行,我是皇上御封的先锋官,我还得留下来打仗呢。这刚打了一仗就回去怎么行?不行不行。”
容昭想了想,说道:“别人送公主回京我不放心,还是你送吧。”
“要不再等几天吧,说不定我们能乘胜追击,在过年之前把北燕给平了,到时候我们带着公主一起凯旋回京,不是更好吗?”徐坚说道。
容昭轻笑摇头:“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徐坚还要说什么,卫承急匆匆进门来,见了容昭皱眉说道:“到处找你找不到,原来是在这里。”
“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容昭忙问。
“派出去寻找容老将军的人有消息了。他们找到了容老将军的半副盔甲,却没找到他人。”卫承说道。
“回来的人呢?”容昭一边问一边往外走,“快带我去见他们。”
“在那边,随我来。”卫承说着,紧走几步带路。
盔甲,对于上阵杀敌的人来说无疑就代表着生命。
要不然也没有丢盔卸甲兵败如山这一说。当容昭看见那半副残破不堪沾着干涸血迹的盔甲时,一颗心如坠冰窖。若是打仗能把盔甲给弄成这个样子,那么人肯定是连半条命也不剩了。
“派出去的第一批人回来了,第二批人还在找。你别着急,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老老将军找回来的。”卫承这里说的找回来,基本是指容朔的尸首而非活人。
“行吧。”容昭沉沉的叹了口气,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让冷风把眼里的泪吹干方说道:“叫梅若把盔甲好生收起来。”
“好。”卫承答应着。
容昭再无法多看一眼,转身往别出走。
卫承看着容昭的背影伸手把要跟上去的徐坚拉住:“别跟了,让他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吧。”
“他肯定难过死了,我去安慰解劝一下。”徐坚说道。
“别去了。”卫承坚持着。
徐坚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我就不善于这个!还有你,也是个没嘴的葫芦。若是睿王在就好了,肯定能解劝解劝他,让他别那么伤心……你说,平日里见惯了他嘻嘻哈哈每个正经的样子,今天忽然看见他哭,我这心里怎么就这么难受呢!我,我,我也想哭了……”徐坚说完,忽然蹲在了地上。
卫承非常明白容昭的心境,觉得他跟当初自己跪在乾元殿外时一样。他有股冲动想亲自进冰川寻找容朔,但更明白自己身为副元帅若是如此鲁莽行事,会坏了容昭的破敌大计。
黑夜如期而至,一轮半月挂在半空。塞北的冰天雪地被笼罩在明净的月色之中,铁血军营透着彻骨的冷。卫承处理了一些不重要的军务,又把接下来的一些小事都托付给姬岳将军,自己拿着一封刚从京城送来的书信去找容昭。
父亲生死不明,母亲死了尸体却落在敌人的手中。这样的事情搁在谁的身上都不会好受。姬岳等众将都明白容昭的心情更同情这个俊美少年的遭遇,便各自都把各自的那一摊子事儿管好,尽量让他独处一会儿平复心情。
容昭的确心情很差,之前并没觉得这一对父母对自己有多好,母亲就别说了,父亲整天带兵打仗,只嫌弃自己体弱,从未把自己带在身边,好像四个儿女在他眼中只有容晖一个人似的。
可为什么还是这么伤心呢?
那是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吧?因为自己偷偷跑出去骑马从马上摔下来,父亲大怒,不但狠狠地呵斥了自己一顿,还把喂马的兵给拉出去狠狠地打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