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有什么不对吗?”小九见自家小姐心事重重的模样不免奇怪,刚才见了夫人还高兴着呢,怎么刚回房就拉下了脸。
“……没事。”阿绵对她摆手,“屋内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你先下去吧。”
“奴婢就在门外,小姐有事一定要叫我。”小九不放心道,当初小姐就是一人待在屋里时被掳走的。
“嗯。”
周围重归寂静,阿绵缓缓摊开手心,里面是一张被揉成团的白纸,轻轻展开,上面写有一行黑色小字“当心大皇子”。
大皇子……阿绵疑惑,她记得大皇子现在还被关着呢,妙充容想去探望都难,要当心他什么?而且据太子所说,朱月本身就是大皇子的人,她却特意过来提醒自己,她这是……反水了?
不论真假,阿绵决定等明天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太子,这可能涉及到朝事,她毕竟只是个闺中女子,想查也查不出什么。
她想得出神,手下意识拿过桌边一盏茶喝下,顿时皱眉,凉意透进心间。往日这种时候都是香儿沏好茶,待温度正好时再端给她,香儿一直是如此细心体贴。
阿绵手持杯盏发起呆来,不禁开始回想,香儿到底是为什么会对宁礼生出别样的情感呢?
“阿绵在想什么?”清脆的男声如炸雷般在阿绵耳边响起,惊得她一松,茶杯瞬间落地,幸而地上铺了一层毯子没有摔碎。
转头就看见自家大哥无辜的面容,“我见你快把茶倒在衣裳上了才出声提醒的。”
阿绵没好气瞪他一眼,“大哥不能在门口时就说一声?”
说着正看见二哥程柯迈进门槛,笑道:“大哥说要给你个惊喜,特地不让小九通报。”
“惊喜?差点没把我吓死。”阿绵令人进来收拾杯盏和毯子,“大哥就不能学学二哥稳重些,不然我总会觉得二哥才是最大的。”
幼时大哥程榕就喜欢逗她,到现在这般年纪了都还是小孩儿心性,也怪不得每次阿娘给他说亲都没成功。换了她她也不乐意,谁愿意嫁过来照顾一个长不大的夫君。
“稳重些有什么用?”程榕不以为然地坐下,拿起果子上下抛着玩,“前几日我和你二哥比试骑射,你问问他有哪样比过了我?”
“二哥于武上是比不过你,那你敢和二哥比试文章作词吗?”阿绵斜他。
程榕蔫下来,“久未见面,阿绵你一点也不给大哥面子。”
他瞥见桌角的纸张,伸手就要拿过,“这是什么?”
阿绵眼疾手快,瞬间自他手下夺回,揉了揉放在袖里,“没什么,是我无聊写的诗,不好叫人看见。”
她神色坦然,叫人看不出破绽。程榕也向来不会怀疑她,嘴角露出一抹坏笑,“诗?莫不是什么相思红豆之类的诗?可要我帮你转交给太子殿下?”
咳。程柯清嗓,正色道:“大哥,慎言。”
“嗯?……哦。”程榕想起来这并非在学院,不是他那群没脸没皮的同窗,眼前是他的妹妹,是个马上要及笄的姑娘家,他这些话被别人听到可是会有损妹妹清誉的。
脸上多了一丝涩意,程榕含糊带过这话题,“对了阿绵,我和你二哥合力给你买了一份及笄贺礼。是特地托人在南方带来的东珠,宫里也从未有过这般成色大小的,到及笄时戴在头冠上,定能添彩。”
阿绵直接看向二哥,“二哥的银子是不是又被大哥给敲诈了?”
程柯微一扬唇,“这次倒没有,大哥出六分,我四分。”
程榕剧烈咳起来,不满道:“给阿绵你送的礼,难道大哥我还会推诿吗?”
“知道大哥二哥对我最好了。”笑意盈盈亲自给二人倒茶,再递过去,阿绵道,“其实及笄礼只是个小形式而已,哪里需要你们这些人心思动众的,阿娘也是,你们也是。”
程柯摇摇头,笑看她,“我们程家的女儿,自然值得最好的。”
程柯心思细腻,许多程榕注意不到的事他能察觉出,正因此他往往觉得他们都亏欠了这个妹妹许多,其他事情上就更不愿意委屈他。
阿绵弯眸,“你们不用去陪太子吗?”
“爹说不用我们陪着,待在那儿也是碍事。”程榕起身随意看了看挂在壁上的美人图,“相比于太子,我们与三皇子殿下也更熟络些。太子殿下年纪虽轻,可有时周身气势当真与陛下别无二致,叫我们看了都生畏。”
“是你。”程柯补充。
“好吧是我一人。”程榕凉凉瞥过二弟,转而兴致勃勃问向阿绵,“阿绵与太子相处时他也是这般?平日不会被吓着么?哎,你这么个娇娇弱弱的模样,叫大哥真为你担心。”
阿绵:……这怎么说呢,她能说太子基本没有凶过她吗。
“算了,多说这些也无益。”程榕这回想得清楚了,“现如今你和太子成婚的传言漫天飞,若陛下和太子无心,是绝不会任其传到这个地步的,我们家今后必定是要多个太子妃了。”
插不上话,阿绵只能支着下颌看自家大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从她和太子成亲讲到太子登基,再讲到太子为帝后选妃她会经历的种种宫斗,紧接着是她有孕%*¥……
她从来没发现,男人啰嗦起来也能成这样。阿绵没觉得烦,只觉得有趣,她像听相声般看着程榕表演。
小半个时辰过去,程榕讲得口干舌燥,回头一看,阿绵已经和二哥程柯开始说悄悄话了。
程榕:……他只是关心妹妹的终生大事而已。
“大哥好了?该传膳了。”阿绵反应过来,一看外边天色,已经到了晚膳的时辰。
“不用,之前爹说了,我们同太子殿下一同用膳。”
和太子哥哥一起……阿绵想了想那些规矩,顿时心生叹息。
果不其然,等阿绵和两个哥哥到了主屋,便看见一群婢女在依次上菜,太子和她家爹爹则在为主座谦让。一个说太子是君是尊者自该坐在主位,一个说太尉是长是主人家自己不该喧宾夺主等等。
阿绵看得好笑,但几位叔伯都在这里并不好开口,后面一桌隔着珠帘全是女眷,程王氏在对她招手,她忙小步走了过去。
“阿娘,我可是来晚了?”
“没有。”程王氏笑拉着她的手,“便是再晚半刻,恐怕这二人还在争执呢。”
程嫣在她旁边调笑,“听说太子行事率性而为从不扭捏,这次不知是因为何人而对咱们二伯如此谦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