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做得最多的就是去轧马路,或者骑着自行车在夜风里在白云下穿过街道和胡同,去往一个接一个能够去到的地方。
他目光柔和的看着在货架前停留的朱砂,忽然觉得她这样就很好,尽管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青涩年华,却糅合了女孩的单纯和女人的妩媚。
这个被父母家人疼爱了将近三十年的小师妹,生于膏粱,也合该养于锦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一直保有如今的气质。
苏礼铮在心里叹了口气,略略有些忧愁,谁能这样对她呢,不让她操心生活琐碎,可以包容她的一切小脾气小缺点,可以理解和支持她的工作。
他希望她能一生顺遂,不仅仅因为她是师妹。
朱砂最终选定了一款简单大方的米色包包,心满意足的决定结束这次逛街之行。
苏礼铮笑着吁了口气,“可算能走了,不然我腿都要断喽。”
“以后等你有了女朋友,慢慢就习惯啦。”朱砂笑得眯起了眼,很明显这次花钱花得很舒坦。
苏礼铮笑着睨了她一眼,“谢谢你提前帮我适应啊。”
“不用谢不用谢,咱俩谁跟谁。”朱砂有些腼腆的摆了摆手,仿佛听不出他说的是反话。
苏礼铮听得哭笑不得,想反驳,又不知怎样说才最好,只好横了她一眼,又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购物袋挂在自己手里。
回到盛和堂所在的那条街,已经很晚了,路上一个行人也无,连经过的车也只有他们一辆,只有明亮的橘黄色路灯光照在地面上,以及偶尔听闻的一两声犬吠。
按照朱砂的要求,苏礼铮在盛和堂对面将她放下,自己继续将车开去放好。
朱砂过了马路,本想先进去,却发现出门前竟忘了带钥匙,只好站在大门口处等。
过了一会儿苏礼铮还没有来,安静的空气让她渐渐想到看过的一些不好的社会新闻,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直到她看见苏礼铮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寒风裹挟着明月向她扑过来,过往二十多年的月光仿佛没有哪一天能及得上今晚清亮,她只需要看着他,就觉得心里安稳了下来。
“苏礼铮,你快点,我没带钥匙。”她冲他挥了挥手,喊了一句,然后听见不知哪家养的狗又叫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师妹(生气):你就是个木头!
苏师兄(茫然):啊?
小师妹(生气):啊什么啊……
苏师兄(茫然):哦。
小师妹:………
第46章
苏礼铮大年初一回去给祖父上了香, 原想在家住两天,可还没来得及同师娘霍女士讲,就又被她叫了过去, 说朱砂非要去从国外回来的朋友那里拿东西。
这不过是朱砂不想待在家里想而找的一个出门晃荡的理由罢了, 偏她又不肯一个人出去,于是讲将苏礼铮诓了回来。
她倒是记得苏礼铮回去的理由是什么, 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要不你……还是回去?”
“我来都来了。”苏礼铮无奈的看她一眼,想了想出门前已经快燃完的香,以及刚刚打扫干净的客厅,还是决定跟她在外面晃一下。
这一晃,他就在盛和堂待了将近整个春节假期, 期间年初三跟着一起去朱家亲戚家吃了寿酒,初四值了班,初五陪朱砂去相亲却自己同人家聊得欢快, 回头一想,颇觉得好笑。
但无论如何,在过去的一年里,与朱砂之间的关系仿佛回到了初初认识的那几年,使他觉得这个年比以往都要快活一些。
玩过吃过, 假期算是充实,眼看着就要到初六了, 苏礼铮决定好好休息一下, 以便届时更好的开始新一年的工作。
如果不是他的母亲江宁真再次出现,也许真的就是个完美无缺的假期了。
大年初六的早上, 苏礼铮正在楼上客厅同朱砂一起整理朱昭平留下的那些笔记,忽然就见师娘上了来。
霍女士的目光含着关切,语气却严肃,“阿铮,你妈妈来了。”
苏礼铮顿时一愣,连话都忘记说了,就这样怔怔的看着霍女士,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年前江宁真离开他时的那一碗鸡丝粥。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碗粥的味道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是一个很漂亮的青瓷小碗。
和霍女士爱用的甜白瓷碗具不一样,所以就算都是鸡丝粥,味道也该是不一样的。
朱砂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江宁真时的场景,也记得她仿佛对苏礼铮在国内从医颇有微词,因此她并不怎么喜欢这个与苏礼铮有着血缘关系的女人。
“下楼去见她一面罢,到底远道回来一趟不容易。”霍女士走过来拉他的手,柔声的劝道。
苏礼铮任由她拉着自己走,感受到她干燥温暖的手掌里因为长年的操持家务而生出的茧子,他低下头,看见那双手皮肤已经松弛,也已经长了老年斑好多年。
这是属于一个母亲的手,在他还需要在作文本里写“我的母亲”这样的题目时,他总是假装这就是他母亲。
朱砂永远不知道,他有多羡慕她,因为她从不必在这件事上撒谎。
客厅里很安静,所有人对江宁真这位突然到来的客人都感到诧异,也感到拘束,似是不知该怎么和她寒暄才不会出错。
苏礼铮抿着唇向她点点头,说了声:“……您喝茶。”
他低头斟茶,朱明堂和朱南星早就将孩子们都赶回了房,客厅里只剩下朱南夫妇和苏礼铮母子,还有非要躲在楼梯上趴着往下看的朱砂。
“江女士,请。”苏礼铮将茶杯推到江宁真跟前,朱南就伸了手客气的示意了一句。
江宁真端起茶杯,却并没有喝,而是望着苏礼铮道:“礼铮,昨天我见了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