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武侯的书房外,一人跪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窦氏闻知消息,飞快的扶着丫鬟的手赶了过来,盛棠听闻也急急的跟着过来了。
见到儿子跪在门外,书房的门却是关着的,窦氏禁不住气的双眼发红。她快步走过去要将沈曦扶起来,沈曦淡淡看了她一眼,从她怀中抽回了手臂。
“到底是为什么?”窦氏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堂堂世子,何必如此?有什么事不能同我说的?还要跪着?你难道不知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身为沈家的儿子,怎能轻易下跪?”
沈曦执拗的望着前方,朗声对书房中人道:“倘若父亲不许我上战场,我便一直跪在这里!”
窦氏大吃一惊,一双眼瞪得圆圆的,上战场?上什么战场?
她急切道:“战场岂是玩闹的地方?你小小年纪去什么战场?”
沈曦冷笑,定定望着母亲:“以母亲的看法,儿子莫非就只适合去玩闹的地方?兄长十六时已经经历了数次大战,而我呢?今年已经十八,还小吗?”
这番话,说的窦氏无言以对。
“可是……你毕竟是世子,怎能跟你长兄相提并论?”在她的眼里,他不过是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种罢了,怎能跟她的儿子相提并论?
沈曦唇角讥诮的扬起,淡淡道:“母亲回去吧,今日我已下定了决心,倘若父亲不许,我便跪到死!”
窦氏一听那个“死”字,吓得脸都灰了。可是她并不想儿子去战场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以后叫她怎么活。
她一时间左右为难,立在儿子的身边不知如何是好。
盛棠心中既担忧又难过,柔声劝道:“表哥何须如此,偌大的沈家也要有你在才行啊。”
沈曦冷冷一笑,看了她一眼:“在你眼里,我就是只适合窝在家里的纨绔子是吗?”
这一句问的盛棠无语。
书房的门“咯吱”打开,门口立着高大俊朗的中年男子,正是英武侯深宽。
沈宽低头看着儿子,浓眉微蹙,他瞥了窦氏一眼,问:“今日是他想去,你看如何?”
他并不是不想儿子上战场锻炼,只是每次都被阻挠,到后来,便是想带他去,也担心他历练太少会出事,如此便做罢了。
他也未曾想到沈曦这次意志这么坚决。
“我?”窦氏被他问住了,她揉着额角,望着儿子,没有回答。
老太太不知怎么听到消息也闻风而来。见沈曦跪着,便要他起来,沈曦摇头不语。
“这不是胡闹吗?”老太太抹着眼泪,“沈家的孙子,有一个去就已经够叫我心惊胆战的了,你还要去?你……你岂不是要让我这一把老骨头不得安生!”
沈曦跪的直直的,置若罔闻。
老太太和窦氏你一言我一语,在一旁劝的口都干了,跪着的人却并未动摇分毫。
沈宽见此,叹道:“罢了,你们也别劝了,他既想去,便让他去吧。”
沈曦闻言眼底放出光来,立即向父亲叩头:“多谢父亲!曦这就去做准备!”一骨碌爬起来,转身便回了齐玉轩。
老太太和窦氏见他真的要去前方,一个个都向沈宽抱怨起来,可是抱怨完了那孩子还是要去的,众人又都无可奈何起来。
回到玉安阁,窦氏冷静下来,蹙眉自语道:“这次他为何非要去前方?”
盛棠却是心里清楚的,恨恨道:“倘若不是因为洛梨,我的盛字倒过来写!”
窦氏深吸一口气,五指紧紧的攥在了一起。曦儿受伤是因为谁?如今要奔赴战场又是因为谁?洛梨,那个该死的丫头!
青华苑中,洛涟漪刚刚听说了沈曦和沈胤都要前往坞城的消息,连忙回来告诉洛梨。
沈胤要去洛梨是早已知了,她没想到沈曦这次真的要去。
洛梨回到房中时,看到桌面上搁着大红色的锦缎,和几盒彩线。
她疑惑的看向姑母。
“这是你嫁衣的布料。我们大随女子都有出嫁自己缝制嫁衣的习惯,你嫁期在三月,这三个月的功夫,正好做出一件嫁衣出来。”
洛梨心中微动,伸手轻轻的抚在柔滑轻软的锦缎上,她将穿上自己亲手缝制的嫁衣,嫁给那个人。
洛涟漪坐在桌边,轻声道:“我倒是不担心沈胤,若说担心,我更担心沈曦。毕竟,他年纪小,又没什么历练,我真担心……”
她摇摇头,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来。
“应该无事的,无论如何,他的父兄都在身边。”她是了解沈胤的,虽然他从来都不多说什么,可是若是真的有危险,他定然会护着弟弟。”
洛涟漪轻轻合掌,闭目祈祷:“希望他们,都能平安回来吧。”
夜里,洛涟漪发现阿梨屋子里的灯光一直亮着,隐约听到有声音,也不晓得她在忙什么。她猜测着大约因为沈胤出征的事情侄女睡不着,也就没有多问。
早上辰时,天刚刚亮,本是朝食时间,可是几乎整个沈家的人,无论主子还是仆从,都聚集在二门的门口。
窦氏和老太太、盛棠都围着沈曦,喋喋不休的说着话。
一旁,沈胤头束白玉冠,戴着银色面具,身着素锦白衣,牵着一匹金鞍白马,明月和清风伺立在旁边。他正要上马时,却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大哥哥!”
那是阿元的声音,沈胤蓦地回头,便在阿元小小的个子后面看到了身着烟霞色襦裙的少女。
他望着她,远远的,隔着人群,殷红的唇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
“大哥哥,你早点回来!”阿元拉着他的袖子,小脸上眼睛红红的,“等我再长大一点,我同你一起去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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