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体恤本相。”他微微俯身在她耳边道,“走吧。”
说完便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离开这廊亭。
他宽厚的手掌将她的小手完全拢住,掌心里的手仿佛柔软无骨,握着手感极好。
人多,拥挤到宋绮罗没有注意到男人的拇指微微在她手心里打着圈。
出来人群之后他不着痕迹的松开手,“这元宵也不过尔尔。”
“大人,原这猜灯谜是最有意思的,下官往年都来猜,虽然没有一次猜对。”她说完又回头朝那看了一眼。
“也不知就你这脑袋是怎么中了探花?”男人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质疑。
宋绮罗察觉到这眼神里的几分怪异,莫不是丞相大人现如今还怀疑她考入前三甲用了什么手段吧?想到这她忙低声道,“丞相大人,下官虽然平日里愚钝了一点,但是当初为了这科考也是下了心力的。”
对上她诚挚无比的眼睛,梁琰背过身去,暗自叹气。
这人哪里是愚钝了一点点。
丞相大人突然不说话了,情绪似乎不是特别高。
宋绮罗心想莫不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她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呀。
气氛突然有几许尴尬。她犹犹豫豫一番,还是开口问道,“大人,接下来我们还要继续逛吗?”
梁琰回过身,目光朝映着灯火的河岸边望去,“走吧,你随本相来。”
河岸边泊了几艘挂着布帐帷帘的船舫,明亮的烛火透过帷帐,散发着朦胧的气息,丝竹玉胡一曲,几许女儿家的唱调从其中几个船舫里传出来,如此江中月夜,倒是一番美景。
梁琰领着她踏上了其中一个船舫,船家忙迎上来,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今儿一大早便有人前来出了大笔银钱盘下这船舫,就等着这客官过来呢,“两位客官里边请,这美酒佳肴早已备好。”
宋绮罗一听,这船家的意思是早就知道他们要来吗?
她在梁琰对面坐下,船舫里暖乎乎的,仔细一瞧原是搁置了暖炉,倒是个享受的地方。
“丞相大人,这种地方下官还未曾来过呢。”她说完又紧接着拿起酒壶替他斟了酒。
梁琰看着她白莹的手在自己面前一晃而过,眸色一紧,随后他移开目光,淡淡开口道,“这种地方?宋郎中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宋绮罗又积极地给他手边的瓷碗里夹了菜,微微笑道,“下官原以为,这地方是那贵府公子少爷平日里消遣玩乐之处,不过,下官方才看那船家言语之间甚是熟稔,想来丞相大人也是经常来的,是下官见识短浅了。”
“宋郎中观察的倒是仔细,”他饮了一杯酒,随后又重重的拍拍手掌。
只见那船家单手掀了帷帐,另一只手上托着乌色底盘缓步走了过来。
待船家走近她才发现,那盘子里竟端放着一碗热腾腾的元宵。
“这可是刚出那锅炉的,客官您请慢用。”船家在梁琰的示意下将元宵搁在她前面,随后便退了出去。
宋绮罗一脸惊讶,她看看这碗元宵,又看看正斟酒的梁琰,“丞相大人,没想到这里如此周全,下官原还想着晚些时辰回去宋府定要尝上一碗”
梁琰听着她轻快知足的语调,唇角微抿,“这会随了你的意愿。”
她捧着自己圆润的下巴,似乎想到什么,细眉微弯,“不过,丞相大人,怎么只有一碗呀?”
男人眼角一挑,道,“怎么不够?”
“下官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人,但是只有一碗,这怎么吃呀?”
“本相素来不喜这东西,你且自己吃着开心就好。”
“那怎么行,这是代表吉祥的东西,不行,下官出去寻那船夫再做一份。”
她作势要起身去问那船夫,只是还没站稳便听外面那船夫高昂的声音隔着帷帐传过来,“客官,就这一份了。”
梁琰抬头,启唇道,“坐下吧,往些年本相也不曾吃过,不打紧。”
宋绮罗只好坐下来,再看梁琰的目光就有些许其他意味了,又不禁想起上次元佳节,偌大的相府冷清至极,这次又听他这般说,更是觉得丞相大人虽位高权重,但终归是个寡凉孤独之人。
“宋郎中,再不吃可就凉了。”对面那人提醒道。
宋绮罗收回目光,心想不能辜负的丞相大人的一番心意,于是捧起那碗元宵,就着瓷勺咬了半个元宵,粉皮拌着芝麻散在口中,味道虽然普通,但口感软腻。
她将瓷碗放下,笑道,“大人,您真的不尝一下吗?”
梁琰黑曜的眸子扫过她慢慢嚼着元宵的红唇,粘过汤汁的杏唇,光泽红润,饱泽可口。
“宋郎中再三开口,本相再拒绝就不好了。”
说完极其自然的拿起她手边的瓷碗,将那瓷勺里她剩下的半颗元宵送入口中。
宋绮罗来不及阻止,那勺子她刚刚才用过的,那元宵也是她方才吃剩的半口,她觉得自己的脸又有点烧了。
那人似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将瓷碗往她前面一推,“宋郎中,继续吃吧。”
“丞相大人,您,您怎么——”
“怎么,宋郎中莫非是嫌弃本相不成?”
“丞相大人,您想多了,”宋绮罗觉得丞相大人喜欢想太多的毛病得改一改,哎,也许方才丞相大人只是单纯的尝一口元宵,也许是她想法不单纯,“我现在就就吃。”
梁琰满意的点点头,深邃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一幅你且吃着,本相且看着,别想在本相眼皮底下装模作样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