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公公就就要暴怒而起,宁婉赶紧上前劝说:“我想铁石的意思是大嫂和三弟妇都没有给婆婆敬过茶,所以才要免了的。”卢铁石的一兄一弟都在他之前成了亲,宁婉可以肯定他们娶的媳妇都没有到卢家老宅给婆婆敬过茶。那么同样的道理,自己也不必给周夫人敬茶。刚刚自己就想以这个为借口推脱。
事实上,周夫人于卢铁石果真算不上嫡母,也没有养育之恩,依律卢铁石都不必孝敬赡养她。
就在卢铁石出来反对宁婉敬茶时,大家未免觉得是他挑起了事端,尤其是公公,脸色十分地难看,几乎就要动手打人一般,可是宁婉只轻轻巧巧地一句,他便哑口无言了,停了一停说:“那时候吴氏并没有去安平卫。”
“可后来见面补上了吗?”成亲时不能当面敬茶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但这碗媳妇茶是一定要敬给婆婆的,那边一定没有补!宁婉虽然没问过,但是想都不必想就能知道,只看昨日卢宝珠的神态就可以想见那边的高傲!
事实正是如此,卢指挥佥事就一挥手,“你今天先敬了茶,日后让大媳妇和三媳妇补上。”
卢铁石既然发难,就不会轻易放弃,宁婉自然要支持他,而且她不想被人踩在脚下,因此她虽然温和,可却坚定,“那不成,长幼有序,不能错乱。”
“算了,别为难二媳妇了,”不想竟是周夫人出言制止,神情淡然地说:“这一次我陪着指挥佥事过来,为的也是喜庆,又何必因此而起争执呢。”
吴夫人脸都胀得红了,赶紧说:“给我敬不敬茶都不要紧的,也是我身子不好一直住在老宅,平常见不上面儿。”又叫宁婉,“你赶紧给周夫人敬茶。”
宁婉真是无语,明明卢铁石和自己替她挣面子,可是她转眼就把儿子儿媳卖了,又不好当面反驳婆婆,只得回身去端茶,心里却想着怎么好。
卢铁石却一把抓住了她,“我说不许就是不许。”说着将人拉到了身后,他身形高大,正将她完全挡住了。
被儿子如此地违逆,卢指挥佥事终于跳了起来,一抬手将刚刚的茶杯扔了过来,站起来骂道:“孽障!不孝不悌的东西!”
卢铁石将手臂一伸就接下茶杯,转身塞到宁婉手中向后一推,自己一步上前正与父亲面对面:平日大略一看父子二人十分相似,都十分高大,但是站到一处却明显能感觉出儿子比父亲要高出两寸许,身姿更挺拔,气势也更盛。
当爹的不觉就退后了一步,气愤地道:“安平卫那边一直忙得紧,你哥哥和弟弟都有差使不得出来,周氏为了你的体面才跟着我来的,不想你竟然越来越不懂得道理了!”转眼向周夫人一干人道:“我们走,只当我没有这个儿子!”
此时吴夫人跌跌撞撞地从炕上下来,几步扑到儿子面前,一巴掌拍向他,“你爹还不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这样不懂事!”
宁婉就见卢铁石垂下了头,整个人成了一块石头,既不动也不语,但却也没有退让。
吴夫人就教训不下去了,却大哭了起来,满脸鼻涕眼泪,再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场面十分地不好,不想周夫人站起了身,上前向指挥佥事说:“你们父子可真像,有什么话不好好说?非要闹成这样?铁石本就是你最看重的儿子,有事你也只管好好教导他,说什么断绝父子关系?更何况今天还是新媳妇进门的第二日,岂不让人笑话?”
宁婉毕竟是新媳妇,弄不清实情的情况也也难以插言,就扶着婆婆回到炕上,“婆婆身子不好,先歇一歇吧。”
卢指挥佥事回头看一眼原配老妻,就叹了一声气,向儿子道:“你要是恨周氏,不如就恨我吧!”说着又将目光转到了宁婉身上,盯着她摇了摇头,很显然十分地不满意,只是他身为公公,总不好直接说儿媳妇。
宁婉对上了公公的目光,却一点也没有退让。这个人尽管是长辈,又身居高位,但总是亏欠发妻和铁石的,自己一点也不想巴结他,也不觉得铁石和自己有什么不对!
她的神情表现得十分明显,以至于卢指挥佥事一眼就看了出来,先前锋利的目光不禁一滞,索性重新转身向外走了,一干人便都随着他出了门。
唯有周夫人却回首向吴夫人道:“今日指挥佥事果然有公务在身不能久留了。没多久就是春节,那时候我让人接姐姐带着铁石和儿媳妇去安平卫,怎么也是一家人,吵过了也就忘记了吧!”
吴夫人就含泪说:“这孩子性子就是这样执拗,每一次都闹成这样,你也别放在心上。”说着拉着儿子和儿媳妇出来相送,却见那边轻车快马,早就走得远了。
重新回到家里,吴夫人就怔怔在坐在炕上,半晌垂泪道:“我说了你多少次,可是你,次次都要与你爹生气,这一次是真地闹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