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也觉出自己是有些不讲理,但是她专门喜欢与铁石闹,就立即顶嘴说:“婆婆可一直说我最懂事了!”
铁石就说:“你在娘面前一向能装出讨喜的样子!”却又心疼媳妇,“闷在屋子里是难受,你不和我闹又能和谁闹呢?总归我们是夫妻。”
宁婉就用亮晶晶的眼睛瞧着他,“你这么一说我都不好意思闹了。”
“没关系的,你有什么不自在的都告诉我,”铁石就又说:“等出了月子就到了七月,我带你去外面玩儿。东边山脚下有一处河弯很是幽静,到时我们打马从那里骑过,马蹄把水珠溅起来,打在身上凉丝丝的,特别舒服。”
现在屋子里虽然不热,但外面应该上来暑气了,到了七月里正是最热的时候,到河弯里骑马果然不错,宁婉想到这里心里就静了下来,却又鼓着腮道:“我要下去趟水!”
“那还不容易!”铁石笑着说:“那里水特别浅,能看得到河底的石头,旁边还有林子挡着,你可以把裙子挽起来趟水,没有人看得到。”
头发通好了,果然就舒服多了,宁婉也笑了,“那好吧!”
不想离坐完月子还有几天的时候,夫妻两人正在屋子里说话,就听外面传来马蹄声,接着白氏就过来传话,“路总旗求见副千户。”
除了多伦的同袍,铁石的朋友并不多,因自己而结识的路大少爷路总旗要算是一个,可他前几天得知自己生女特别带了少夫人过来探望,如今又来一定出了什么事。
也许是铁石升职的事依旧不成?那样路总旗也会一样,所以才急忙来告诉他?
又或者周指挥使见铁石在家里住了这么久,便找出一个最坏的差使给他?
但是宁婉万没有想到,路总旗竟带来周副千户失踪的消息。
铁石没一会儿就过来说:“周副千户带着三个百户的兵进山剿匪,一个多月了就没有人出来,竟不知所终。现在安平卫急令我去援救,我就要走了。”
当初铁石被周副千户顶了剿匪之职时,宁婉就生气地说过让周副千户吃些亏好,现在乍一听这消息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拍手称快了。毕竟除了周副千户,还有三百多兵士们也不知怎么样了。当初自己送铁石出征百般不舍时,这些人的父母亲人也都出城相送自家的子侄,哪个又是舍得的呢!
“进山一个月没出来?会不会迷路了?”宁婉说完自己也不大相信,“毕竟三百多人呢,总不能都迷路呀!说不定是土匪们将他们困在了哪里?毕竟土匪时常在当地的山里转,路再熟不过了,你去援救他们时一定要当心啊!”
“我自然会注意,你不用担心,”卢铁石对媳妇唯有愧疚,“本想陪着你坐完月子的,竟又要走了。还有趟水呢,恐怕也不成了。”自己最快也要几个月后才能回来,那时天早凉了,根本不能去趟水了。
宁婉却笑了,“不过是随口的玩笑罢了,我根本没放在心上,偏你当真!”又道:“我这就将出门的东西帮你打个包袱,你赶紧去跟娘说一声吧。”
上一次铁石剿匪前,家里还包了饺子送行,这一次军令传来没一会儿他就走了。宁婉拿了块帕子包在头上就要出门,却被他拦在屋里,“等我回来再带你去骑马!”又叫白氏,“看着夫人别让她出来冒了风。”
宁婉只得退了回来,见女儿正睡着,就轻轻地点着她的小脸说:“其实你爹在家里也没什么用,他最多就是帮着娘梳梳头,拧拧帕子什么的,还不如白氏能干呢。再说他到现在也不敢抱你,是不是很笨?”
女儿醒了,从包被里伸出两只小手,又“咿呀咿呀”地叫了两声,也不知道她是不真的听懂了,可是宁婉还是笑了,“你爹走就走吧,他是一个大英雄,总要去建功立业,不可能一直在家里陪着我们。等他再回来时你也就大了,那时你爹就能抱着你玩了。”
不知不觉地,宁婉就习惯跟女儿说话了,每有什么消息都会告诉女儿,“你爹找到周副千户他们了,原来他去剿匪,却反让土匪给劫了,军粮、军马、铠甲、旗帜都丢了个精光,就连身上的衣裳也几乎没了,被困在一个小山谷里喝山溪吃野草勉强活下来——幸亏不是冬天,否则早冻饿死了。”
“这一次周副千户丢人可丢大发了,就连周指挥使也跟着丢脸。本来你爹拿下虎踞山,又拨了几十个土匪寨子,一路打胜仗,可他才接了多久就一败涂地,就连先前拨下的寨子也被土匪又夺回去几个。好在你爹能干,又重新抢了回来。”
小槐花儿现在会笑了,听娘对自己说话就“咯咯”地笑了起来,又将白白胖胖的小胳膊小腿用力挥着,仿佛她真听懂了一般。原来天热,宁婉恐她起了痱子,便不再用被包着,却做了一身浅绿色纱衣纱裤给女儿穿在身上,肚子既不会凉,动起来也容易。
有这么一个小宝宝在身边,宁婉纵是想铁石也不甚伤心,无论心里有多少忧伤只消看了女儿也就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