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救我们了!”
“是骑士团的人!!”
喜悦的声音伴随着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
费里自年轻便在战场上驰骋,种种惨状对于他来说是太过家常便饭的事情。有那些被掉落物或者爆炸伤到的人此时此刻躺在地上,费里连忙大声说到,“麻烦让一下,让一下!不要围着受伤的人,留一些空间给他们!其他人,安排有序撤离!”
身旁水狼小队的人凑了上来,迅速的开始为那些伤员治疗。
费里抬头看见走过来的达米斯和丹妮斯特夫妇,只能笑笑,“嘿,我的老朋友。”
“费里。”哈萨罗公爵见到了费里,虚弱的笑着,他伸手握住了对方的,两个人面对此时此刻的惨状,除了感慨别无他法似的。
“孩子们呢?”费里连忙看向他的身边,他再次对视上了林赛的眼睛,看见了呆呆坐在一旁的瑞贝卡,“亚文尼呢?”
“我在这。”另外一旁有人虚弱的说,费里连忙转头,发现亚文尼就坐在地上,肩部受了伤。
费里刚想开口,却听见达米斯开口说,“奈菲尔和银鸽还在房子里。”
“什么?!”
有人听见这个消息,一惊,费里和达米斯看向那个人,原来是水狼小队的对账拉米卡。拉米卡因为前段时间为奈菲尔治疗身体迅速和他相熟了起来,在听到此时此刻继切萨雷失踪之后、可以算是改革派领军人物的奈菲尔此时此刻还在大宅里,拉米卡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达米斯点点头,“那两个孩子还在屋里。”
费里沉思片刻,“你们先离开这里,爆炸还在持续,这里太危险。”他回头看了看那些站在房间中的贵族青年,“你们,帮忙骑士团的人一起安排大家离开这里。”
那些贵族青年面面相觑,随后不知有人先站起来,走到骑士团的身边,“好的,需要我做些什么?”
水狼小队之中那些个平民出身的骑士不知如何是好,纷纷看向自己的队长。拉米卡亦是平民出身,凭借着自己的胆识和医术成为水狼小队的队长,此时此刻连忙张口,“都别愣着,赶紧协助撤离!”
随后拉米卡看向费里,“费里大人,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这里请交给我们水狼小队来进行善后。”
费里点头,看向这个面容普通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在撤离伤员这件事上,水狼小队比我要有经验,这里交给你,需要我来做什么?”
拉米卡指着通往地窖的甬道说,“请您和哈萨罗公爵成为表率,带头从这里离开。”
费里惊讶,“可是我——”
“请您放心,您也知道在撤离伤员这件事上我们是专业的。”拉米卡攥拳用拇指指了指身后的人们,“可是身后这帮老爷们并不信任我们,我需要您成为榜样。”
费里明白了那个年轻人的意思,于是他转头对达米斯说,“达米斯,请你先带着家眷撤离这里。”他自然看见了林赛,于是朝着自己女儿伸手,“林赛,来,你同他们一起。”
“父亲……”林赛的脸色愈发苍白了,她一脸痛苦的看着费里,“父亲……我……”
费里皱眉,在场的其他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林赛的异样。
“怎么了孩子?”费里连忙走向自己的女儿。
“我的肚子好疼……”林赛连同声音都是颤抖的。
拉米卡也看向了林赛那里,在目及林赛的刹那,他轻声咒骂了一声,“该死的……”
他连忙冲着一旁水狼小队的人喊,“带着其他人赶紧撤!”又回过头,冲着费里说,“费里大人,这下我需要您留在这里了,其他人快走。”他又看向了丹妮斯特,还有丹妮斯特身边的瑞贝卡。“你们!你们也要留下来!”
“怎么了?”瑞贝卡惊慌失措的问。
“她要生了,没看见吗?!”
拉米卡冲着瑞贝卡吼到,“赶紧的帮她一下,帮她平躺在地上!”
费里在战场上征战多年,自诩胆大心细,好像从来没带怕的。
可是今天的种种他真的怕了,以至于此时此刻,他除了听从拉米卡的指挥,和瑞贝卡一起高举着扯下来的窗帘之外,好似别无他法似的。
地下室中的人被撤离得差不多了,水狼小队训练有素,迅速将伤员也转移到了外面,只留下拉米卡一人,此时此刻跪在林赛的身前,助力她产子。
丹妮斯特留下了,还有一名年长的女仆,此时此刻跪在林赛一旁,不停的用纱布为林赛擦拭着汗水。
“别担心,我的孩子,别担心。”费里嘴里不停的念着。
爆炸声又开始了,几乎要吞噬林赛的尖叫声。
她太虚弱了,又受到接二连三的惊吓,此时此刻连力气都没有了似的。
“爸爸……爸爸……我要死了……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爸爸……”她不停的呓语着,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
拉米卡抬头看了眼林赛,“喂,你醒醒!”他伸手一把抓住林赛的胳膊,又抬头冲着丹妮斯特说,“夫人,请您一定抓住她的手,还有这里有没有酒塞之类的东西,能够赛到她的嘴里,不要让她咬到自己的舌头。”
丹妮斯特连忙点头,让女仆去取来了酒塞子。
可是林赛已经没有力气开口了似的,好似条脱水的鱼,此时此刻除了呼吸之外,别无他法。
拉米卡只能冲着费里说,“抱歉了,费里大人。”他伸手一把掐住林赛的口,“醒醒!要是不想死,就给我醒醒!”
“您是费里大人的女儿,怎么能因为生孩子这种事就认输了?!”拉米卡忙碌的看着林赛身下的动静,开指还未到时候,可是因为受惊,羊水已经流了一大片。“想想快乐的事,您的孩子就要诞生了,这是件应该开心的事啊。”
可是林赛却呜咽得更厉害了,好似连同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似的。
拉米卡恨恨的叹了声气,他从丹妮斯特手中取过木塞,一把赛进林赛的牙齿之中。
“听我的,按照节奏呼吸。不要着急,来,一二!一二!”
林赛哭着叫着,太疼了,好似被碾过身子似的。
她恨,恨兰瑟、恨维克,可是她更恨自己——曾经那么骄傲的林赛此时此刻却如此落魄。
可是,又能埋怨谁呢?
“对,就这样,放松,腹部用力!”
丹妮斯特也效仿起拉米卡的动作,轻声唤着林赛的名字,紧紧握着她的手。
拉米卡又往林赛身下看了眼,“干得好,林赛女士,对,就这样,你真棒。”他轻声说着,“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唔……”林赛已经不知道周围是如何场景,她只觉得自己的双手此时此刻都被人紧紧握住。
她会想起自己的小时候,想起很早就去世的母亲。
依稀之中她还听见了父亲的声音,大概是哭了吧,是带着哭腔在叫自己的名字。
“唔——”
她想开口,可是口中被木塞塞住了,于是声音变成了呜咽。
“医生,她好像要讲话。”丹妮斯特抬头看着拉米卡。
拉米卡连忙去拔出林赛口中的木塞,却未想到,还未离开的手指一口被林赛咬到,那劲道太大,鲜血淋漓。
他倒吸一口气,伸手想去掐林赛的下巴,可是林赛马上又开了口,贪婪的吸着气,声音已经嘶哑的叫着,好似一头困兽一般。
“出来了出来了!”女仆大声叫到,她连忙拍着拉米卡的身子,“大人,我看见孩子的头了!”
拉米卡顾不得手上的血,在自己的外套上擦了擦,“太好了,林赛女士,再努力一下!”他对女仆使了个颜色,“请您抓住她的手,像我刚才那样。”他迅速挪到林赛身下,“太好了,林赛女士,已经可以看到孩子的头了。”
他从一旁的药箱之中翻出手套,“麻烦您们千万按住她。”他用一手按住林赛的膝盖,“使劲!林赛女士,再使一把劲!”
他伸手托住那幼小的婴孩,轻轻的、温柔的将孩子的身子往林赛身外带。
“林赛女士,您太棒了!我已经看见孩子了,我已经看见孩子了!”
拉米卡大声说到。
洪亮的哭声伴随着爆炸的声音响彻在地下室中,林赛终于解脱了似的,而此时此刻握住两个妇人的手,再也没有力气继续下去。
拉米卡快速替婴儿剪断脐带,随后用丹妮斯特递过来的披肩将那幼小的孩子包裹齐整。
年轻的医生终于如释重负,他看见哭泣的母亲们,还有鲜少流泪的老父亲。
他将怀中的婴儿递给在场的其他人,随后用女仆仓促准备好的水轻轻擦拭着林赛脏污的下体。
“林赛女士,您真的很厉害。我从来没在这种糟糕的环境下替人接生——不,准确的来说我从来没有替人接生过。”拉米卡看见林赛虚弱的模样,拍拍她的手,“您真的太坚强了。”
他抬头,看见依然举着窗帘将这隔成一小方天地的瑞贝卡和费里,“两位也辛苦了,现在我们需要尽快将林赛女士运送出去。”
可是下一刻他便被人狠狠的抓住了手腕,拉米卡一愣,才发现是躺在地上的林赛,正在挣扎着起身。
“林赛女士?”
“孩子……孩子呢?”林赛虚弱的问到。她并未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如此憎恶那个无辜的孩子。她可以恨兰瑟,也可以恨维克,甚至无比憎恶自己,可是当她听见孩子的啼哭声时,那种古怪的心情充盈进身体。
那是她的孩子,是她身上落下的肉。
“不要担心,林赛女士。”拉米卡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关节已经泛白了的手。“公爵夫人正抱着她。”
“是个漂亮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