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渊最反感他这个样子。
当然了,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他就算呼吸也是错误的,小时候他就特别看不惯他阴沉内向的模样,整天和三弟琢磨着怎么弄哭他,一开始还成功过几次,后来赵湛发现他越哭,他们越来劲,就再也不哭了。
像无数次的面对冷嘲热讽,赵湛笑了笑:“殿下过奖了。”
他油盐不进,无法在东宸宫前太过分的赵渊只能拂袖而去,心里给他记上一笔,他日得承大位,必逐一回敬。
对一位皇子来说,这番羞辱,说是寻常人家的胯│下之辱也不为过。
换成太子的小跟班赵澈,恐怕都得翻脸。
赵湛忍了。
就连步出宫门的时候,他唇畔都带着浅浅的笑意,乍看之下,像是心情极好。
倒是在王爷身边伺候了好一段日子的随井知道,在不必要的时候都保持着微笑的主子,那是真动气了,努力小心翼翼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眼观鼻鼻观心,头有多低就垂多低,最好主子把自己当一件无伤大雅的家具。
赵湛没找下人的麻烦,一路笑着回了府,径自走到偏院,见到迎出来的颜欢欢,脸才垮下来。
从面带微笑,到毫无表情。
☆、第056章
有时候,颜欢欢觉得,端亲王如果不是有钱有地位长得帅,一定很容易挨揍。
这见面就拉下脸来,默不作声的,即使了解他不是有意的,谁受得了?她知道赵湛放松下来的时候,就懒得做任何表情,闷骚到骨子里去了,幸好脸生得好,这冷着眉眼,亦似一幅水墨画里走出来的青年,不言不笑的瞅着人看,像一只猫。
不是每个人都会成为猫奴,颜欢欢就恰巧比较喜欢摇着尾巴讨好自己的狗。
可惜,这只猫真是自己的主子。
她笑着迎了上去,热情态度与往日无异,不讲礼数的环住他的腰,软声说:“妾身向王爷请安……王爷,”她压了压嗓:“我可想你了。”
语毕,不好意思地将脸彻底埋在他怀里,不肯抬头了。
一整个偏院的下人看着都敢这么做,显然是和羞涩两字扯不上关系,偏偏又要表现出羞赧来,就像言情小说里有钱有权长得帅,老实而浪漫,霸道又温柔,且第一次还在的直男,属於一种人造式的理想对象。
想遇上这种对象,除了晚上早点睡觉做个好梦,就要有权有钱。
有钱有权,就会有像颜欢欢这样的演员前来演一个完美的理想对像。
赵湛轻抚她发端,冷硬的心像被淋了一桶滚烫的水,坚冰融化成水,滴答滴答的是他的低声言语:“进去再说。”
面对羞辱,完全不为所动,是很难的事。
有城府的,权衡力量差距后先避其锋芒,不代表能够轻轻放下,只是将情绪暂时藏起来而已。
就像颜欢欢,只要得势,立刻把在请安时为难她的徐王妃吊起来打。
小人一点也不大量。
被太子一轮横蛮的怼,赵湛也有小情绪,想要被安抚。
颜欢欢乖顺地将他迎进去,从他踏进偏院那一刻的表情变动,她就察觉出来了一一倒不是有多么敏锐,就像寄人篱下的宠物,不是外貌可爱,就是会得观言察色,在主人难过的时候蹭过来用尾巴卷住小腿,达到治愈心灵的效果,实在有爱。
这下子椅也不坐了,她直接将他拉至床榻上坐下,方便肢体接触。
对侧妃的无礼举动,随井假装没看见,垂头问:“王爷,可要传膳?”
赵湛沉吟:“你饿吗?”
敬业的颜欢欢总在他下朝的时份吃点心垫肚子,不期望他会顾及自己,这时他问起,她亦只是将头靠在他肩膀上,糯着声音:“都看王爷的,你饿我就饿。”
情话不嫌多,赵湛撇她一眼:“胡闹,你不饿么?”
她坐到他膝上,环住他的颈项,垂首与他对视,他随她在自己身上乱攀,像只肆无忌惮的小兽,仗着主人宠爱爬到太岁头上动土。她捧起他的脸,在这距离之下,他眼睛像果冻,澄亮的,没有一闪而过的乱七八槽玩味笑意,只单纯地看着她,看她要搞出什么花样来。
“王爷这么好看……”
颜欢欢吻了吻他眉心,眸光温柔,捉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腹上,她腰肢极幼,似不盈一握:“你来了,这里满满当当的,就饱了。”
睁眼说瞎话。
倒不全是瞎扯淡的,端亲王来了,她要顾忌着他的观感,吃顿饭都放不开来,只能一门心思的伺候他。
赵湛听着,颇为受用,环住她的腰。
这姿势暧昧之极,他却生不出情│欲的想法来。
在宫中受辱,为了自我防御,就只能说服自己不在意,压下情绪,以一种置身事外的心态冷眼旁观,赵湛向来很习惯这种情绪置换一一不然早憋出病来了,虽然现在心理也没有健康到哪里去。
旁观久了,就会忘记自己的真实感受。
只剩下一片冷冷的抑郁,接受他人好意时,不知该作如何反应,要比寻常人慢上好几拍,才能给予回应,只是这落下的时间,会吓退想对他好的人。
像林选侍,现在见了他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恭敬规矩。
“颜欢,”
赵湛哑着嗓子唤她,警惕炸毛的猫咪试探性地凑了过去,徘徊迟疑:“在你眼中,我是怎么样的?”
一个成年人,理应清楚自己的优劣之处,了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