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仪道,“晚荔枝还有没有,给石翰林尝尝。”
李镜笑,“早着人给他送过去了。”
秦凤仪洗把脸,这才去了议事厅,召石翰林过来相见。石翰林欲行在礼,秦凤仪笑道,“行了,咱们谁跟谁啊,以前在侍诏厅,我呆的时候虽短,也记得老石你曾提点过我。”
见秦凤仪免他礼,石翰林一揖后,自袖中取出一幅明黄的缎子,对着秦凤仪念道,“陛下问镇南王,闽王折子里说南夷有走私之事,可属实?”
秦凤仪愣了一下,方反应过来,道,“都是闽王胡说八道!我南夷这么穷的就剩西北风的地方,拿什么走私啊!有什么证据,拿到我跟前,叫我瞧瞧!我好跟他对质去!”
石翰林道,“殿下的话,下官记下了。”
秦凤仪道,“我正也写了闽王十八条罪状的折子,老石你回京时帮我一道带回去。”
石翰林:……
石翰林都不晓得如何接话了。
先说过正事,秦凤仪令石翰林坐下说话,道,“我们南夷苦啊,也就老石你这会儿过来,赶上建新城的时候,人才多了些。哎,去岁我来的时候,苦哟。我先也不知道你来,前些天去了新城,对了,你来做什么呀?”
石翰林:……
石翰林道,“闽王上了折子,这毕竟是南夷的事,自然要问殿下你的,陛下便着臣过来问一问殿下走私之事。”
“这还用问!明摆着的呀!拿什么走私啊!朝廷出一两银子给我建港吗?还有我们南夷,要啥没啥,走私啥,难不成是我们南夷的渔民捕了鱼,走私到闽地去?招了闽王的眼?”秦凤仪义正言辞,正气凛凛,“简直无中生有!闽地建港就建了十年,才有了泉州海贸,我们这里,有港吗?半根鸡毛都没有,就说我们这里走私!谁不知道闽王是记前仇啊,还是我哪里得罪他的。他随便上个本子,朝廷就当真,还打发你来问我!嘿,这冤枉人的还有理了!”
石翰林连忙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朝廷也是担心殿下啊。”
“有什么好担心的,担心我,我多要几根兵器,怎么就把我折子驳回来了?担心我也没见多给一两银子啊。”秦凤仪摆摆手,“行啦,老石,不用你说这虚头话,我是个实在人哩。”
石翰林都不想说话了,想着秦凤仪原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如何做了藩王,就更难相与了。不过,石翰林还带着皇帝陛下交待他的别个任务,他还要去新城看看哩。
当石翰林委婉提出此事,秦凤仪直接一口便允了,待乘船东去时,石翰林望着西江上来往船只,络驿不绝,码头上更是有百样生意,熙熙攘攘,极是热闹,石翰林不禁道,“都说南夷贫苦,依臣看来,所言非实啊。”
秦凤仪一笑,“你真是好眼力,这码头都是用我建王府的银子修的。”
石翰林忙道,“那殿下如何建王府呢?”
秦凤仪道,“别人建王府,都是紫檀的架子楠木的柱子,我这里就不讲究的,就在旁边儿山上砍的树,用的是本地的木材,有什么用什么,不挑。有多少银子,建多少银子的王府呗。”
石翰林肃然起敬,待到了新城,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秦凤仪带他自城墙走起,道,“这城墙,有些地方能凑合,为了省银子,加固便好,有些实在不能凑合的,也是推倒后,挑捡能用的青砖,都还用上。实在不得用的,再用新砖来砌。原本他们都说要先建王府,我说了,什么都不比城墙重要,先建城墙。”待往城里去,见许多民居已要在拆了,石翰林不禁道,“这些房子拆了,百姓们都到哪儿去安置啊?”
秦凤仪道,“有愿意投靠亲戚的就投靠亲戚,没有亲戚的,或是去租房,都可以。”
“银子从哪儿来呢?”石翰林问。
“你还以为我白拆老百姓的房子啊,按房舍新旧大小,都折算了银子的。这些银子,拆之前就发下去了。非但如此,待以后新城建起来,还能按各家人口多少,还他们一套新宅子。”秦凤仪道。
石翰林忙道,“殿下仁慈。”
“仁慈不仁慈的,起码得对得住咱们自己的良心。”秦凤仪道,“我自小在民间长大,知道百姓们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然后,又带他去了番县县衙,见到了范正,范知县。
秦凤仪道,“老范是我的同窗,当年的传胪,庶吉士散馆第三,当年散馆后,老范没有谋京城的好缺,而是来了南夷,过来教化这里的百姓,治理这一片贫瘠的土地。”
一时,阿金过来送木材,秦凤仪招呼阿金过来,与石翰林道,“这是咱们的土人兄弟,少族长阿金,十分有才干。知道本王要建新城,他们也愿意为本王尽一片心力。”
待中午用饭时,秦凤仪又与石翰林说了今春他去县乡巡视的事,秦凤仪道,“不瞒老石你,先时我就是在扬州,也没见过这样苦的日子。有些个百姓,真是穷啊,穷得一家只有一条裤子穿,这不是玩笑话,是真就如此。本王经过一个村庄时,百姓们穷得,一家子五个人,只有四只碗,总有一个人是就着锅吃的。我见了,心里很不好受。那一回,我往附近的县里、乡里、村里,走了一个月,还被蚂蝗咬过。当时我就下定决心,就算穷我一生一世,也要叫百姓们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秦凤仪说的十分动情,把个石翰林也感动的够呛,待石翰林回京时,秦凤仪还送了石翰林几样南夷土特产,再加十八本参奏闽王的奏章。石翰林说了,一定会奉至御前,好生为亲王殿下讨个公道!
把亲王殿下感动的,握着石翰林的手道,“朝中非有老石你这样的义士,才能有青天照世啊!”
待石翰林走了,秦凤仪还说呢,“世上还是好人多,老石就是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