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呵呵笑了,笑得张扬而恣意,“瞧舒妃妹妹这话说得,当初皇后娘娘是不晓得妹妹有孕,才罚你跪的。如今皇后娘娘知道端贵人身怀龙胎,哪怕端贵人犯了再大的错儿,也不会被罚跪的。”说着,娴妃笑容灿烂看着皇后,徐徐道:“皇后娘娘,您说是吧?”
嘤鸣的话若只是暗地里给皇后扎刺,娴妃这番话就是明晃晃打皇后的脸了!
可皇后素来涵养不俗,只淡淡笑了:“端贵人又没有隐瞒身孕,又怎会被本宫误罚呢?”这话愣是轻描淡写地把责任都推到了嘤鸣头上,皇后分明是再对她说:你自己不说,难道还怨得了本宫?
皇后这般姿态,的确叫嘤鸣心里不快了,便扬着嘴唇道:“皇后娘娘贤德,若您肯纡尊降贵亲自照料端贵人身孕,想来端贵人必能百邪不侵,平安诞下皇嗣!”
娴妃见嘤鸣如此说,心里已然乐开了花,却笑着道:“皇后娘娘要烦劳六宫之事,只怕是无暇分身呐。”
嘤鸣立刻道:“六宫事务虽多,可哪件能比端贵人的身孕更要紧的?皇上子嗣不多,大阿哥幽禁、二阿哥夭折,只剩下四位皇子而已。臣妾心想,皇后娘娘想必会愿意为皇上的龙嗣稍稍费些心力的!”——既然有娴妃唱红脸,她就顺着把白脸唱下去,唱到皇后无言反驳!
让一个女人却照顾自己别的女人为自己丈夫怀的孩子,那是何等添堵?嘤鸣就是要给皇后添这个堵!也要让皇后明白,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对她唯唯诺诺的舒嫔纳兰氏!而是如今宫中位份最高、也最得宠的舒妃娘娘!连每日的中宫请安,她都爱去不去,又岂会忍受皇后给她的不快?!皇后若若她不快,她就让皇后十倍、百倍地不痛快!!
镂月开云殿罚跪之事,嘤鸣永远不会忘!!
皇后的脸上立刻褪去了笑容,她用生硬的眼光在嘤鸣与娴妃身上来回打量,旋即嘴角扯出一个发冷的弧度,她转头看着端贵人,笑眯眯道:“端贵人若觉得初次有孕,照顾不得自身周全,本宫身为皇后,自然是责无旁贷的!”
嘤鸣心底里不得不暗叹皇后的聪明!她和娴妃联手把皇后架上去,让皇后推卸不得照拂龙胎的责任,只要她搪塞,便是不愿为皇帝的龙嗣尽心,便要保不住“贤后”的名声,也会惹得皇帝不喜。可皇后很聪明,根本不去反驳嘤鸣的话,而是直接问端贵人需不需要照顾!!
抉择权,落在了端贵人头上。端贵人若点头,便要得罪皇后,若不点头,便要与嘤鸣、娴妃生出不快。进退维谷,说得就是端贵人此刻的状况。
端贵人只得硬着头皮,柔声道:“婢妾如今觉得尚可,日后若不妥当的,自会去求皇后娘娘照拂的。”——端贵人这话算是婉拒了,也是留了一线,想尽量少得罪娴妃与嘤鸣一些。
不过嘤鸣倒不觉得这是得罪,皇后跟她有仇,但端贵人与她无怨。端贵人只是被赶鸭子上架罢了,位份低微,处在后妃交锋的之间,也着实有些可怜。
嘤鸣不打算再叫端贵人难做,可娴妃不会如此宽宏。她冷笑了笑,哼了一声道:“怎么?端贵人这该不会是不相信皇后娘娘吧?!”——端贵人屈服于皇后的威势,自然叫娴妃心里不痛快。
端贵人额头沁出一层冷汗,她急忙道:“怎么会呢?婢妾只是不忍心让皇后娘娘操劳罢了。”
皇后笑着睨了娴妃一眼:“端贵人识大体,本宫倒是深感欣慰呢。这点,诸位妹妹得多给端贵人学学才是。”
皇后这话,分明是在说娴妃不识大体了!
娴妃脸色有些涨红,憋气地眼里满是怒火,杂金线绣五彩云纹的舒袖下的拳头都攥得发白了。妍贵人是娴妃宫里的人,见娴妃被挤兑到边缘,忙笑着道:“娴妃娘娘这是在为皇后娘娘不平呢!可不是哪个嫔妃都有叫皇后照拂的好福气呢。”
皇后身后服侍的贴身大宫女翠羽笑脸道:“妍小主说得是,皇后娘娘愿意照拂端贵人龙胎,那是皇后娘娘贤德。端小主婉拒,那是端小主识大体。难道不是吗?”
娴妃冷哼了一声,“娘娘小主们说话,哪儿轮得到你一个奴才插嘴?!”娴妃这话训斥地十分严厉,明着是骂翠羽,实则是打狗欺主,给皇后难堪呢。
皇后却温婉一笑:“翠羽从前是奴才,可从今以后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