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热腾腾的红枣姜汤灌下去,登时浑身都暖和了几分。
富察赫臣心下一动,便趁机道:“三爷说得极是,舒妃娘娘如今身子金贵,四公主该多体谅些才是。”
这话听着是苦口婆心,好意劝慰,可婧欢听了却不十分不高兴!三阿哥是她的兄长,训导几句,也就罢了,可富察赫臣只是个小小的御前三等侍卫,有什么资格用这种训导的口吻对她说话?!
富察赫臣看到四公主不悦的脸色,不但没有闭嘴,而是继续理直气壮地道:“舒妃娘娘入宫多年,膝下只有四公主,可公主终究是女儿身,将来总是要出嫁的。只有生下阿哥,才算是有了依靠,所以,舒妃娘娘看重腹中这一胎,也是理所应当的!”
“闭嘴!!”婧欢怒吼一声,打断了富察赫臣的侃侃言谈,她心中又是恼怒,又是委屈,眼圈都红了!婧欢心中的疙瘩,无非就是自己阿玛额娘关心她少了些,关心还未出生的弟弟多了些!可偏偏富察赫臣就挑着婧欢心头痛处来刺激!女儿不如男,女儿早晚要嫁出去……这种话,叫婧欢心里堵得慌。
富察赫臣挺直了腰杆道:“奴才的话的确不中听了些,却是剖心之言。宫中的娘娘,若是无子,便无以依靠。舒妃娘娘未来依靠,自然是腹中的小阿哥,莫非还能是公主您不成?公主这般整日往外头跑,未免也太任性了些!”
“放肆!!”这次开口的是三阿哥永璋,“你算个什么东西!主子们的事儿,岂是你一个奴才可以随便议论的?!!”——永璋已经满十四周岁了,生在宫闱,长在宫闱,见多了诡谲之事,哪里听不出这富察赫臣句句挑唆?只因碍于他是二妹吉兰泰未来的额驸,才忍住了没开口训斥,可没想到富察赫臣这个狗奴才越来越放肆了!真当自己是盘菜了,居然敢挑唆四妹与舒妃的母女关系!!
三阿哥的训斥,当即叫富察赫臣羞愤恼怒得脸都紫涨了,“三爷,奴才只是好心劝慰四公主几句。”
永璋看了一眼几欲泣泪的四妹婧欢,便冷哼道:“劝慰?!你有什么资格劝慰四妹?你还真当自己是个牌面上人物了不成?!”
永璋的训斥,句句打脸,句句透着鄙夷。
这富察赫臣出身著姓大族,勋贵之子,何曾被如此劈头盖脸训斥,脸色渐渐有些紫青交加,他忍不住道:“奴才好歹是……”——富察赫臣想说自己好歹是准额驸——可皇上至今为止并没有赐婚,便把后半句话给生生咽了回去,否则那样的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会觉得她意欲败坏二公主闺誉,只怕尚主的荣耀便要黄了!
永璋冷笑道:“好歹是什么?!哼!莫说你现在还没尚主,就算二妹真的下嫁了,你也照样是皇家的奴才!!”
永璋这话说得刻薄,可偏生富察赫臣辩驳不得!这天下都是皇家的,自然人人都是皇家的奴才!这是谁都不敢否认的大道理!
富察赫臣兄长憋着一团火,恼怒羞愤交加,只得拱手道:“奴才告退!!”
见富察赫臣被永璋挤兑得落荒而逃,婧欢含泪看着永璋,心下又是酸涩又是感动,便呜咽着道:“多谢三哥。”
永璋长长叹了一口气,幸好如今皇后日薄西山、富察家今非昔比,否则凭他一个包衣嫔妃所出的阿哥,岂敢如此羞辱皇后娘家子侄?
“这个富察赫臣对舒娘娘不怀好意啊……”永璋长长道,“方才那些话,看着句句在理,实则句句是挑拨你和舒娘娘的母女关系呢!“
婧欢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三哥说得是,只不过……有一句话他说对了,在汗阿玛和额娘心里,女儿终究比不过儿子要紧。”
永璋暗叹,四妹果然还是中计了,即使知道那是挑拨之词,还是忍不住受到了挑拨!这就是阳谋的厉害之处了!
永璋便笑着道:“谁说女儿不如儿子?打小,汗阿玛最疼的就是你了,我长这么大,汗阿玛待我从来都板着脸,不是训斥就是责骂!”——这自然是大大的实话,皇帝对儿子要求严苛,儿子们面前,素来都是严父,何况三阿哥的生母纯嫔苏氏出身卑微,皇帝子女又众多,自然不会太疼爱三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