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音心中最大的疑惑被解除了,神情有几分兴奋,看向罗老头道,“罗叟,现在麻烦你将这钉子拔出来吧。”
罗老头深吸一口气,应了下来。
秦默拉着公仪音站远了些,看着罗老头抬了个轻便的高几放在了太子的棺材旁,高几上放了一些称手的工具。
罗老头调整了一下震惊的情绪,拿起了高几上的镊子,一手摁住太子的头部,一手用镊子牵住那顶帽,用力朝上拔。
折腾了一会,只见罗老头似没站稳一般,身子朝后踉跄了几下。
秦默甩袖一拂,罗老头便觉得腰上有一阵力道将自己托扶了起来,他定了定身形这才站稳了身子。
公仪音往他手上一瞧,赫然瞧见他手上的镊子上夹着个几寸长的铁钉,铁钉上鲜血模糊,看着十分血腥。
她觉得一阵反胃涌上,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秦默忙伸手替她拍了拍背,柔声道,“阿音,你若是觉得不舒服,要不去外面呼吸下新鲜空气吧,这里有我在就好了。”
公仪音深吸一口气,勉强眼下心中涌上来的反胃感,摇摇头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秦默见她坚持,便没有多说。
罗老头将那沾满鲜血的铁钉放在了白瓷做的托盘之上,眼中的震惊之色紧紧未曾散去,半晌,才语带惊叹地看向公仪音道,“殿下,您是如何想明白这么巧妙的杀人法子的?”
公仪音面容有些苍白地笑笑,“凑巧记起在某本书上看到过罢了。”她顿了顿,觉得心里好受了些,又同罗老头确认道,“罗叟,这应该就是太子的死亡原因了吧。”
罗老头有些慨叹地点了点头,“是啊,若不是殿下博览群书,太子的死因怕是要永远成谜了。”
尽管知道了太子的死因,公仪音的心里却半分没有轻松起来。
因为,光凭一个钉子杀人的手法,谁都可能是凶手。
秦默仿佛看出了公仪音的心中所想,沉声道,“阿音,我想再去一趟太子府。”
“怎么了?”公仪音诧异抬眼。
“我总觉得,我那日在书房里遗漏了什么东西。”秦默神情凝重,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公仪音。顿了顿,又道,“阿音觉得身子好些了吗?若是还是不舒服的话,我先派人送你回去吧。”
公仪音倔强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跟你一起去。”
秦默抿了抿唇,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向罗老头交代了一番,叮嘱他务必先保守住这个秘密。罗老头应了,目送着两人又匆匆出了义庄。
走出延尉寺,一路上又是车马不停到了太子府。
太子府如今被重病把守着,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得入内。守门的衙役见公仪音和秦默过来了,朝二人行了一礼,开门放了二人进去。
两人径直走到了太子的书房处。
秦默和公仪音一前一后进了太子的书房。
不知为何,公仪音觉得空气中流动着一股奇妙的味道,让她忍不住耸了耸鼻尖。
秦默之前已经看过了一遍,所以并没有四处打量,而是直接走到书房的长几前停住,然后抬了头若有所思地朝书房的房梁和屋顶处望去。
见秦默这般意有所指的动作,公仪音心下好奇,也走到他身旁停住,跟着抬了头往上看去。
目光所及处只看得见纵横的圆木房梁和排列整齐的屋瓦,金灿灿的阳光从屋瓦的缝隙中漏下来,让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显得格外明晰,恍如飞舞着的细小的蝶一般。
公仪音定了一会,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不由转头看向秦默,奇道,“阿默,这屋顶和房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秦默沉吟了一瞬,伸出手指指了指头顶上一处道,“你仔细看看那个地方。”
公仪音微眯了眼眸,仔细盯着秦默手指着的地方看了一会,有些不确定道,“那里怎么了?好像……屋瓦之间的缝隙比别处要大一些。”
秦默点点头,“不光缝隙要大一些,那一片屋瓦的拜访也有些歪了。”
公仪音又仔细看了看,果然看出了秦默说的这两个问题。
“这说明什么?”公仪音蹙了蹙眉头。
“太子府的建造都是请的能工巧匠,大到亭台楼阁,小到一砖一瓦,皆是精心建造而成。你看其他瓦片就可以知道,每片瓦片排列的角度,还有瓦片与瓦片之间的缝隙都是计算好了的,不差分毫,只有这一处有些瑕疵。我想,这并非是铺瓦的时候工匠不认真造成的。”
公仪音脑中灵光一闪,看向秦默的眸中眼波闪了闪,“难道……那块瓦片被人动过。”
秦默点了点头,忽然纵身一跃,跳到了房梁之上,然后一手将方才那块瓦片给揭开来。
明亮的眼光刹那间倾泻下来,如一道巨大的光柱忽然间照到了书房中。
公仪音吃惊地看着那一道光柱,眼中的瞳孔渐渐锁紧。
因为,她看到那道明亮的光柱,照射下来的地方正好是太子死前伏着的那条书案上,而且,正正好就是太子伏案的地方。
她一怔,忽然意识到什么,惊呼出声道,“难道……凶手就是从屋顶将铁钉射入太子头顶之上的?”
秦默将瓦片放回原处,又纵身跃了下来。
他拍拍手上的灰尘,与公仪音相视一眼,心有灵犀地点了点头。
而阿清和阿宴在门外听到的细微响动,应该就是凶手拿开瓦片发出的声响。
“只是……”秦默忽又想起什么,微微蹙了蹙眉道,“太子素来警觉,如果有人在房顶将屋瓦掀开来了,他应该会听到动静才是。为何会这么一动不动地等着别人将他杀害?”
听到秦默这疑问,公仪音也不由陷入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