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远庖厨,娘娘哪能做这些。
“这鱼是我亲自杀了提上来的,这会儿还谈什么不忍食其肉。”兰沁禾不以为意,偏过头去看慕良,“不过慕公公要是心里有愧的话,就多怜惜怜惜我吧。”
她说这话时笑意吟吟,杏眸里含了汪秋泉似的脉脉柔和,叫慕良一下子晃了神,心律乱了起来。
“怎、怎么怜惜……”他说得支吾,尤其是最后两个字腼腆得没了声音。
看他这副模样,兰沁禾愈加想逗他,“我手里拿着东西,公公帮我擦擦额上的汗?”
她料定慕良又要扭捏为难半日,随口说着玩而已。
熟料下一瞬额上一软,慕良这次毫不犹豫地捏了帕子覆了上来。
擦汗这种活儿他十分熟练,从小就在太子身上练,这会儿竟也没什么羞意,毕竟对他而言这是为奴的基本功。
兰沁禾若是叫他做这些奴才做的事,慕良是极为爽快利索的,倒不如说他更加喜欢兰沁禾把他当做奴才来使,那样他才不会于心不安。
兰沁禾愣怔住了,这是慕良第一次主动触碰她。
在那人的身影真的靠过来、真的仔细耐心地为自己擦拭后,兰沁禾忽然就脸红了。
“多、多谢。”她结巴地说了一句,接着一言不发地烤鱼。
原本没什么旖旎,慕良就像块玉石一样安安静静由着自己逗弄,可今日他一主动,兰沁禾又羞窘了。
这到底是她第一次喜欢上谁,哪里就真的那么镇定自若了,不过是往常慕良表现得比她更害羞拘束,才放纵了兰沁禾的胆量。
银耳站在一旁看得直心里叹气。
她家主子真的陷进去了。怎么就一头栽在了个太监身上呢?这要是被老爷夫人知道了怎么得了,要是传出去更是会成为天大的丑闻,日后再难安身。
她心里对慕良不喜起来,她家主子年轻不谙世事也就罢了,慕良是谁,深宫之内从一个洒扫太监爬起来的,什么脏事没做过、什么道理不明白,怎么也同主子纠缠在一起。
不过是被封了九千岁,寻常的女子就看不上了,竟然打算找个娘娘尝尝滋味。
未免太过歹毒贪婪。
这可怎么是好。
她忧心忡忡满腹心思,另一边两人分吃完了鱼,慕良慢慢开始得寸进尺了,他敢去给兰沁禾擦嘴。
兰沁禾坐着一动不动,她目光停在了面前那只修长如玉的手上,心里极想抓住了吻一吻;又想看看慕良大腿内侧的伤怎么样了;还想在这样温暖的地方搂一搂慕良的腰,同他耳鬓厮磨一阵。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同慕良保持距离着坐着,装出正经的模样来。
本以为会是明媚的一个午后,似乎又变得缺憾。
越是同慕良相处,兰沁禾越是不满足,她想要离慕良更进一步,最好时时刻刻都挨着,时时刻刻都能抱在怀里。
这世间恐怕再没有比慕良更加惹人怜爱的了,兰沁禾克制住自己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儿,扭头打量了慕良一会儿,疑惑道,“公公好像从没在我跟前笑过。”
哪里都好,就是不对她笑。
慕良愣了下,急忙扯出个笑来,“臣日后一定改。”
兰沁禾蹙眉,她摇了摇头,“罢了,不必勉强。”他笑起来不是真心的,看着就敷衍。
不止不笑,慕良在她跟前一点火气也没有,等哪日他真能在自己面前喜怒哀乐一应俱全了,那才是交心。
慕良被勉强两字打得不安,他忐忑地看兰沁禾脸色,“臣没有勉强,只是……”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对着兰沁禾他总是嘴拙。
但是如果把兰沁禾换成皇上呢?
慕良这么一替换,脑子马上清醒了过来,他腼腆着,“只是娘娘貌若天人,臣每次都看得忘形,一时做不出别的表情来。”
兰沁禾讶异地回视他,慕良对上女子的杏眸,脑子里刚刚浮现出的皇帝身影又消散了,只留女子温润的面庞。
他后知后觉地羞耻,直想把自己舌头咬了,竟然对着娘娘说这样孟浪的话。
“这不是很会说话吗。”兰沁禾掩着唇笑了两声,“怎么从前就木讷了?”
慕良被她打趣地再也抬不起头,鹌鹑一下缩着,脚趾都蜷缩成了一团。
“不必勉强。”兰沁禾伸出手按住了他身旁的披风一角,“宫里宫外已经够难了,在我这里不要勉强。”
慕良呼吸一滞,他看到了女子按着自己披风的手。
她虚虚地按着边角,和慕良的身体毫无接触。简单的动作里包含着的礼让克制让慕良一下子红了眼睛。
她是喜欢慕良的,但不会逼他。
慕良鼻尖酸涩,他替娘娘抱不平。这么好的娘娘怎么就和他在一起了?换做任何男子被娘娘这样体贴对待都会死心塌地的,他一个太监何德何能承受娘娘这样无微不至地关怀。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直到申时初,慕良骑着马先走了,兰沁禾松了松手腕,开始寻找自己的猎物交差。
银耳一等慕良离开,便上前劝说。可她还未张口就被兰沁禾挡了回去。
“若是劝我的话就不必说了。”她牵着马朝投放猎物的区域走去,“我今日带你来,就是知道你口风紧,有些事只能你去办。”
银耳不安道,“主子既然这样说了,奴婢自然可以保密,奴婢也知道您有自个儿的主意,好死奴婢都是您的人,自当听您的吩咐。”
兰沁禾听出了她的意思:她是极不赞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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