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2 / 2)

“她说了!”慕良却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一般,猛地转身扯住了平喜的袖子,他瞳孔收缩至极,额头上赫然一片冷汗,像是被入了邪气一样,隐约有些疯癫。

“她说了!她昨晚没有碰我,她没有碰我!”他大力地拽着平喜的袖子,直把平喜拽得弯腰。

“那是她体谅您,让您休息。”平喜连忙拉着他起来,慕良却没有动弹。

“这两年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帮到娘娘,我没用了……我没用了!她不要我了!”慕良倏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神情惊恐,大步地跑向了衣柜,把里面的衣服全都扔出来,一边崩溃地咆哮,“我的官服呢!我掌印的官服呢!”

平喜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愣愣地回答,“拿去洗了……”

慕良立马夺门而出,他步履凌乱,下台阶的时候没有踩稳踉跄了一下。平喜回神,连忙追了出去,“干爹!干爹您去哪啊!”

慕良直奔洗衣坊,他一眼看到了晾在绳上的红色蟒袍,那蟒袍刚刚洗好,又湿又重地挂在绳子上。

他跑到神前,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将身上的外袍扔在地上,伸手扯了那件湿透的蟒袍往身上穿。

“干爹使不得啊!这还湿着呀!”平喜死死拉住了他的手,要把那件衣服扒下来。

“滚开!”慕良扭头冲他大吼,“我是司礼监掌印!这是我的衣服!”

男人面色惨白,可是双目通红,像是发了癫的疯牛。平喜怔怔地后退了一步,再也不敢上前。

“我是司礼监掌印……我是九千岁……我是司礼监掌印,对,我是司礼监掌印……”他一边低头穿着湿衣,一边魔怔了似的不停疾声自语。

疯了,平喜又往后退了一步,慕良疯了。

慕良的手指不停哆嗦,导致纤细的带子总是系不好,他气得跺脚,想要打烂自己的手,却忽然想到娘娘最喜欢自己这双手,自己还要用这手伺候娘娘,不能弄坏了。

他终于穿好了那身蟒袍,上面的水浸透了里衫,被风一吹,湿漉漉得冷到骨子里。

可是慕良不在乎,穿上了这身衣服,他就是司礼监掌印、就是一人之下的九千岁,就是一个得用的奴才。

他匆匆忙忙地朝外跑去,他要去司礼监、去镇抚司、去东厂、去皇上身边!他要马上做点什么让娘娘看见。

如果不是他太无能,娘娘怎么会要和亲,如果不是他没用,娘娘怎么会不碰他,甚至连他送来的密报都不屑一看。

是他太放松了,这段时间什么都没为娘娘做,娘娘凭什么要养着他一个没用的丑奴呢。

慕良红着眼睛,一路朝千岁府的门外跑去。

刚走两步迎面撞上一人,这会儿居然有人敢挡自己的道,慕良下意识抬起手一巴掌甩了过去,“不长眼的狗奴才!”

啪——

兰沁禾愣在了原地。

女子的脸上赫然印着一个红色的掌印。

第98章

赶过来的平喜正好瞧见了这一幕,他大吸一口凉气,找了个树躲起来了。

这会儿给他十个豹子胆他也不敢过去。

慕良愣怔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她脸上半边的红印正提醒着他方才发生了什么。

“娘、娘娘……”铺天盖地地恐慌涌了上来,他牙齿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只能重重地跪下请罪。

“奴才该死,奴才瞎了眼,奴才该死!”

场景似乎又回到了明宣五年两人初见的时候,慕良跪在地上,一停不停地给兰沁禾磕头,额头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兰沁禾回神,急忙拉他起来。

“一点小事而已,你怎么又这样了?”她拉不动慕良,于是使了劲,强硬地把人抱进了怀里。

一入手她感觉不对了,怎么穿着湿衣服?联想方才慕良急匆匆的神色,她愈加疑惑,慕良要穿着这身湿衣服去哪里?

慕良侧着脸避开了兰沁禾的目光,浑身剧烈颤抖着,一言不发。

兰沁禾索性将他打横抱起来送去屋子里,首先扒了他的湿皮,换上身干净的里衣送进被子里——她以为慕良抖成那样是冷的。

她握着慕良的一只手,催了内力给他渡暖,等他安静下来不再抖了,兰沁禾才开始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慕良已经缓过了神,他霍然明白自己只请罪磕头是没用的,默默无闻纵然给主子省心,可也容易让主子忽视自己。

他必须要改变这种相处局面。

于是在兰沁禾问出这一句话后,慕良咬着下唇点了点头,“出了一点小事……臣正打算去办。”他躺在床上抬眸,黑眸里凝结着无穷的愧疚,自责到几乎落泪,“臣瞎了眼,冲撞了娘娘,求娘娘治罪。”

此时的慕良被脆弱裹挟,这副样子哪里像是他说的那样出了点小事。

兰沁禾约莫猜到了,帮他把枕边的散发理好,放柔了声音解释,“我今天早早地过来,就是怕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你这儿了。太后想借和亲的事情压我,我想着若是能将鞑靼的少主圈进京师用以挟持,就可以为西朝降低不少的损失,遂才答应了太后。”

哪里想到慕良的眼目这样得快,连慈宁宫内的谈话都能这么迅速地传到他耳中。

“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和你商量,”她执起慕良已经温暖的手,放到唇下轻轻一吻,歉然道,“让你受惊了。”

慕良睁着眼,他本以为娘娘是想靠一己之力免去这场战事,原来仅仅只是为了瓮中捉鳖而已。

他回想起方才自己的表现,猛然呼吸一滞。

这是怎么了……他不是打从一开始就做好被厌弃的准备了么,不是从来都在盘算着娘娘未来的丈夫是谁了么。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