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葭和叶子抱着布匹到了与侯远山约定会合的地点,侯远山也刚好拉了架子车走过来。

侯远山看见两人抱着布匹,赶紧把架子车放在边上,快走几步上来迎接。

叶子迫不及待地向侯远山炫耀沈葭的战功:“远山哥,我小葭姐可厉害了,一分钱没花就先拿了锦绣阁的两匹布,还让掌柜的提前预支了两吊钱。”

叶子说话的时候侯远山正好站在沈葭跟前接过她手里的布匹,听到这话朝她看了一眼,又有些不自在的将目光错开:“我原想着……待会儿去给你买衣服的。”

沈葭笑了笑:“我自己有手有脚的,怎么能一直麻烦你呢。你救了我,总不至于就要对我负责,养我一辈子吧?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沈葭这是玩笑话,侯远山听了张张嘴,却终是没再开口。

如果可以,他倒是很想养她一辈子的。他一直都想娶个媳妇,侯家就剩下他一个人了,若从他这里绝了后便是不孝。

自从把她从山上救下来,他想有个媳妇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可是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若强行娶她,他的命那么硬,万一害了她可怎么办?

侯远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想了这么多,一时间越发不敢跟沈葭对视了,连忙转身抱着那两匹布往架子车上放。

叶子道:“远山哥,我和小葭姐还要去刘员外家给我大哥送双靴子,你如果有事就先去忙,我们俩很快就回来。”

“哎!”侯远山头也没回的应了一声。

沈葭看侯远山高大的身影站在架子车前整理着上面的东西,右臂的衣袖上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想来是打猎的时候被树枝给划开的。

沈葭觉得等晚上回了家她应该帮远山哥缝一下,他一个大男人一定不会做这样的细活儿。远山哥对她那么好,她能帮一点儿就帮一点儿吧。

沈葭和叶子离开之后,侯远山突然想到家里的盐巴用完了,便拉了架子车打算去买点儿回去。

买完了盐巴又回到原地点等着沈葭和叶子回来。

高耀卖完了猪肉赶着牛车准备回村子,看见侯远山一个人站在架子车旁边,很是欣喜地喊了一句:“远山哥!”

侯远山闻声扭头,只见高耀赶了牛车刚好停在他的架子车后面。他一个人站在这里无聊,如今看到自己的好兄弟高耀自然也很高兴。

他走上前去,在高耀的牛车前和他并排坐下,看了看车上空空如也的箱子道:“今天卖的挺快的。”

高耀笑了笑:“今儿个遇上个大买主,一个人就买走了我一大半儿的猪肉。对了,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车上那两匹布给谁买的?”

侯远山道:“叶子和……小葭跟我一起来城里了,这布是她俩的。她们去刘员外家给来生送靴子,我在这儿等着。”侯远山只要一提起沈葭,就莫名的说话有些不太利索。

高耀对侯远山自然是了解的,如今看他这样哪还有不明白的。只满含深意的看着他:“动情了?”

侯远山心跳突然快了几拍,拿眼瞪着他:“别胡说!”

“你呀,就是死鸭子嘴硬,被我说中了还不承认。不过那姑娘我还一直没瞧见过真容呢,听村里人说长得比我那异母的胞妹浣姐儿还好呢?就浣姐儿那模样,这十里八村就不少男人惦记着,若那姑娘真比浣姐儿还好,那就怪不得会乱了你的心神喽。”

高耀越说越起兴,侯远山觉得和他谈不下去了,皱着眉头从牛车上下来:“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家去吧。”

高耀却不肯走:“你一个人在这儿傻站着多不好,我回去太早又没什么事儿,就陪你在这儿聊聊天儿呗。我说那些话可不是为了拿你寻开心,你也不小了,总不能一辈子做个光棍儿汉吧。再说了,你们侯家可就剩你这一条根了,你总得给祖宗们留个后不是?”

侯远山沉默了一会儿,重新坐了回去:“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我不能害了人家姑娘?”

高耀用手肘撞了撞他:“还惦记着村里的那些流言呢?如果之前的事都是巧合,你说你冤不冤?”

侯远山眸中闪现一丝落寞:“爹娘因为我去了,春花妹子也因为我去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儿,马虎不得。小葭纵然是我救的,也不能拿人家的命开玩笑。”

高耀无奈摇头:“还真是个倔脾气。小葭不行,那铁寡妇呢?人家可是豁出命来也要跟着你的。”

侯远山叹息一声:“ 她原是个好的,可我没那个心,也不想随随便便就娶个回家去。毕竟,这也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也别说我,你还不是为了你家婆娘跟你老子闹翻,到现在和家里人没个二话? ”

高耀原是高老爷子和原配的儿子,后来原配去世,老爷子又娶了高李氏过门,也就是浣姐儿她娘。

继母自己有儿有女,自然不会拿真心待他。高耀十七岁便做了屠户去县城里卖肉,也因此认识了映月楼里的小丫头月季。

映月楼是花月场所,月季也是自幼被发卖到了那里。不过因为她左眼上有一块胎记过于醒目,也算是躲过一场劫难,只被安排做一个打杂丫鬟。

月季经常往高耀那里买肉,一来二去两人熟识了,方才有了感情。月季是个好姑娘,高耀又瞧她身世可怜,便想要为她赎身娶回家来做婆娘。

虽然只是个打杂丫鬟,但映月楼那样的地方名声自然不好听,高家又算得上村子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高老爷子又哪里肯要个这样的儿媳。

后来因为这事儿,高耀和高家之人大吵了一架,独自一人搬出去住。又努力的杀猪赚钱,总算为月季赎了身,风风光光的娶回家来做了婆娘。

为此,那段日子里村里也没少说闲话。不过后来看小两口日子越过越好,时间久了,那些闲言碎语也就淡了。

侯远山拿这个说事,高耀顿时被堵得没了话。

的确这点儿他们兄弟俩倒是挺像的。娶媳妇是用来过一辈子的,自然要自个儿顺心了才行。

他并不后悔跟家里人闹翻,起码他们小两口如今小日子过得顶好,媳妇儿又有了身孕,他很满足。

兄弟俩相对沉默了一会子,高耀突然问他:“若沈葭同铁寡妇对你的心思一样,不在乎你身上的那些流言,你还会不会顾忌这么多?”

高耀没头没脑的又问了这么一句,侯远山身子顿时颤了一下。

想到他打猎回到家时她独自一人趴在桌上熟睡的模样,想到她在灶房里忙忙碌碌为他做饭的身影,他突然沉默了。

良久,他眸中闪过一丝自嘲,苦笑一声: “我如今这般没准儿便是上天的报应呢?幸福与我来说只是奢求吧……”

高耀难得见他这副模样,心中纳罕,忍不住追问:“你以前在外面到底是做什么的?”

侯远山眸子黯了黯,没有作声。

这时,沈葭和叶子从前面迎面过来了,叶子最先笑着打招呼:“远山哥,我们回来了。高耀哥也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