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宁倒也不怕生,被沈津锡抱在怀里不哭不闹的,反倒是一脸好奇的盯着他那张脸瞧。这小丫头生的水灵灵的,讨人喜欢,一双大眼睛更是圆溜溜、水汪汪的,直看得沈津锡的一颗心都要化掉了。
沈葭笑道:“看来哥对了安安的眼缘,这孩子惯来怕生,今儿个倒是安生。”
沈津锡听了越发得意:“那可不,我可是她唯一的舅舅,外甥女向来都是跟舅舅亲的,对不对啊小安安?”
沈葭和侯远山互望一眼,但笑不语。
“好了,别在外面站着了,父王在大厅等着呢,我带你们过去。”沈津锡突然道。
提起父王沈葭脸上的笑意淡了淡,随即道:“我还是……先回偏院吧。”
沈津锡睇她一眼:“回什么偏院啊,那地方破破烂烂你们一家三口怎么住?父王已经命人把我院子南面的青鸢阁收拾好了,你们就住那里。”
沈葭勾了勾唇:“父王准备的?他如今倒是不怕王妃与他作对了?”她记得小时候父王便说过那个青鸢阁是要给她住的,可楚王妃不愿意,愣是让她住在了废弃的偏院。那时候她所谓的父王可是连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过,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在王府里吃苦受罪那么多年。
沈津锡叹息一声,随即自责道:“以前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也有哥哥的责任,哥哥若把你带走就不会有那些事了。”
沈葭眼眶凝了雾,笑着摇了摇头:“在这王府里,我唯一不会怪罪的便是哥哥。因为哥哥在王府的那段日子,是我那个时候最快乐的时光。”她和沈津锡同父异母,又无甚交集,沈津锡能为她做这些已经比其他大户人家好上太多。
沈津锡顿了顿:“他到底也是我们的父亲。”
沈葭抿着唇没说话。
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的,北风呼啸而至。
就在大家都抬头看向那飘落下来的雪花时,那朱红色的大门里突然走出来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
楚王急匆匆的赶出来,待见到自己寻找多年的女儿时突然顿住了脚步,只凝神望着,翕了翕唇没有开口。
在他走来的一瞬间,沈葭也回首望过来,一时间父女二人目光相撞,皆是一愣。
还是沈葭最先长舒一口气,带着侯远山上前叩首行礼:“见过父王。”
楚王伸了伸手本想亲自扶她起身,双手却在半空中微微僵了一瞬,悻悻收了回来,语气好似苍老了不少:“起来吧,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沈津锡怀里的侯宁适时地咿呀了两声,顿时吸引了楚王的注意。望着那水灵灵的女娃娃,他的目光越发慈祥:“这是葭儿的孩子吧,跟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沈葭淡淡瞥了他一眼:“父王记得我小时候的样子吗?”
楚王脸色怔了怔,脸上有些悻悻的。
沈津锡抱着侯宁走上亲,对着小丫头道:“安安,这是外祖父,快叫外祖父。”
楚王笑着伸开手:“来,让外祖父抱抱。”
谁知,他刚一接过来,那小丫头竟“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那声音可谓惊天动地。沈葭的心一下子疼了,赶忙上去将女儿接过来柔声哄着,眼见她不哭了,这才对着楚王略带歉意地道:“这孩子怕生人,父王不要与她计较。”
楚王的嘴角抽动几下,仍是隐忍着没说什么,只依旧温和道:“雪越发大了,先回去歇着吧,青鸢阁我已命人收拾好了。”
“谢父王。”沈葭颔首应了声,抱着侯宁率先进去了。侯远山见此也跟着走了。
楚王呆呆地立在原地,眸中的自责越发明显。沈津锡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父王不必急于一时,葭儿的心结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解开的。”
楚王叹息一声:“当初原就是我做错了事,她吃了不少苦,恨我自然是应当的。不管怎么样,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说着,双手背后一步步走了。
沈津锡望着楚王离开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只怕,葭儿不会在这里住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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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鸢阁
沈葭推门进去,里面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不少的家具陈设也都像是新布置的,看上去倒是花了心思的。
侯远山看着那雅致的屋子,突然道:“或许,楚王当真是想改过的。”
沈葭点了点头:“看出来了。”说完她在一旁的莲花椅上坐下来,抬头看他,“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嫡庶有别,我到底是庶出,远山哥以为我能住进这里考得是那点子所谓的妇女亲情吗?”
侯远山在她旁边坐下来,伸手将她垂落的流苏夹在耳后:“你是觉得楚王如今这么对你是因为皇后娘娘吗?”
沈葭想了想:“我和皇后儿时虽有交集,但这么多年不见难免生疏,皇后娘娘却仍对我这么好,怎么可能只因为往日的情分呢?远山哥想必比我能想到的还要多些。”
侯远山敛了敛神色,目光望向外面洋洋洒洒的雪花,沉默良久才有扭头看过来:“小葭,你想留在镐京,过这样的生活吗?”
“锦衣华服,珠环翠绕,这曾经是我一直渴望的生活。”沈葭说到这里突然笑了笑,低头亲了亲侯宁的脸蛋儿,“不过现在,再没有你和安安更重要的了,你们才是我的全部。”
侯远山柔情蜜意地凝视着她,沉默不语。
沈葭又想了想,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远山哥,伴君如伴虎,皇上现在看中了你的才华想要重用于你,却难保将来你不会被他忌惮。当今圣上纵然没有先帝那般阴险,可为了巩固皇权也同样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与其留在这里为朝廷卖命,将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倒不如咱们三口之家在那杏花村安稳一生,不是吗?”
侯远山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妻子和女儿圈在怀里:“我原也是这样想的,又想着你或许想要跟你哥离得近些。”
沈葭摇了摇头:“哥哥是世子早晚要袭王位,这是他的命;可我们不一样,我们明明可以过更好的生活的不是吗?远山哥你知道吗,从王府逃出去,在外面漂泊的那半年里我看到了太多的繁华富庶,还梦想着将来有机会嫁人生子,我一定要让以后的夫君带着我云游四海,过神仙眷侣的日子。”
侯远山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好,等以后我们赚够了银子,我就带你和安安游山玩水,过神仙眷侣的日子好不好?”
沈葭笑着点点头:“那咱们得快点回去,好好把咱们的锦绣铺子经营起来,等做大了就能赚很多很多钱。等袁来春的事一解决咱们就和月娘、叶子她们一起走好不好?”
“好。”侯远山宠溺地捧着她的脸颊,“都听你的。”
腊月初三,袁来春终于在刑部长达一月的审理下将一切和盘托出,除了抛家弃子之事外,刑部还审理出了他的其他罪行。
他在镐京围观的这段日子里还贪污行贿、拉帮结派,一心想靠着歪门邪道升官发财。
瞬和帝知道后大怒,下令发配岭南,永不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