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毕可汗冷哼一声,“一群蠢货,李靖要是真有精兵数万,知道我们在围困雁门,会不断我后路?他这种声东击西,围魏救赵的伎俩怎么能骗得过我?”
“可现在可汗不在,李靖兴风作浪,却是无人能敌。他从东到西打了千里,十数个部落被他一把火烧掉,损失惨重,如今他已经开始带兵攻打突厥牙帐,听说战况不妙。”
始毕可汗倒吸了口凉气,倒有些怀疑起方才自己的判断,虽然说突厥精锐尽出,可突厥牙帐毕竟还有大军把守,李靖居然敢攻,实在是天大地胆子。
“如今可汗在这围困大隋的皇帝,李靖却是攻打大汗的牙帐,可敦现在推举俟利弗设为草原带军领,现在正带着集合起来部落兵士向大汗牙帐赶去,但只怕不敌,请大汗定夺增援。”
始毕可汗这才愣在当场,半晌没有言语。
口隋军的虚张声势他可以不在乎,雁门城的死命抵抗他也不在乎,甚至李靖攻打他的突厥牙帐,他也不见得在乎,可听说可敦和俟利弗设一块去了突厥牙帐,他不能不在乎。
如果说东都是大隋的心脏,突厥牙帐当然也是草原的心脏,占据那里,可以统帅草原的千军万马。可敦势力强大,积累多年,启民可汗的儿子不少,他咄吉能够当上可汗,还是在于可敦地力排众议,现在他和大隋翻脸,可敦忠于隋室,趁他不在,随时都可能推翻他这个可汗,另立新的可汗。让他们到了突厥牙帐,自己回去是不是可汗就很难说了。
相对擒住杨广和保住可汗这个位置而言,当然还是后者重要,只因为可汗地位置没了,擒住杨广还有屁用,再说眼下攻城器械准备又要很久,死抗能不能擒住杨广还是不得而知。
“回兵。”始毕可汗断然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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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城渡过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安静夜晚,安静是说没有人攻打,相对而言。可听着城外的人叫马嘶,谁都不敢放松了警惕。
只是城外漆黑一片,不知多少突厥兵在埋伏,谁都不敢到城外去打探。
杨广数着手指头算日子,越算越恼,当初东都被困,平定叛乱不过用了月余的功夫,现在只是围困就已经快到了一个月,这些手下,个个该杀。
萧布衣端坐城头,脸色平静,谁都看不出他在想着什么,他时刻都在变化,从初出山寨的青涩热血。到如今的沉稳凝练,城府深埋,守城一个月,对于萧布衣来说,好像过了一年。只是他无论怎么变化,他身边的方无悔,还是守城的兵士,个个对他都是钦佩地五体投地。
萧布衣虽是太仆少卿,可和兵士般一般的拼命,身先士卒。这守城地日子里面,无论突厥兵多么的凶悍,可从来都没有见到他退缩过。他以一挡百,极大的鼓舞了城头守军的士气,这一月来,守城兵将每个人心中都有个名字,那就是萧布衣三个字!
萧布衣不如那些朝官般地大呼小叫,吃的比他们都少,做的比谁都多,又最早地现突厥兵地道偷袭地计划。引水倒灌,淹死突厥兵无数。不然这一夜,就是他们的最后的一夜。
可如今,他还是铁打般端坐在那里,没有丝毫疲倦,怎么能不让城兵敬仰尊敬?
东方破晓,曙光初现,雁门城外的喧杂终于告一段落,城兵们都是长舒了一口气,心道突厥兵总算安静了片刻,只是新一轮的攻城在什么时候。谁都不算清楚。
趁这难得的功夫,守夜的抓紧时间休息,轮转的疲惫不堪,却只能持枪守在城墙处。远眺突厥兵所在,只听到无主的马儿孤寂的嘶叫几声,清晨中颇为清越和嘹亮。
士兵们都是奇怪。极目远望,现远方还是黑压压地,朦朦胧胧,见不到什么,突厥兵走了?谁想到这个念头的时候,都是哑然失笑,这怎么可能?!
萧布衣却是调息完毕,缓缓地睁开眼睛,轻声道:“走了,他们走了。”
方无悔拄着长枪在打盹,听到萧布衣的声音,霍然惊醒。这些日子他一直跟在萧布衣的身边,过着以前当城兵从未有过的刺激日子,可真的无怨无悔。他不怕死,只怕有朝一日突然醒来,萧布衣已经不见。
“萧大人,谁走了?”
“突厥兵走了。”萧布衣是城中所有人中最清楚形式的一个,到了这时,也是轻舒了一口气。
这一个月的厮杀让他真切的感受到疆场的残酷,生命的廉价,杨广地多疑,始毕可汗的当机立断,还有那死神面前,一律平等的无奈。
别人对突厥兵会撤走都是不信,可萧布衣知道,李靖那面终于不负众望,可敦当然也会耍些手段,始毕可汗已经不能不回。可这一场仗,大隋虽是赢了,却已经输的一败涂地。
没有了李靖和他萧布衣,杨广此次会不会被抓,萧布衣平静地心中有了异想,怔怔的出神。
萧布衣说突厥兵走了,城兵都是不信,可又不想不信,低声细语传了出去,转瞬汇成了洪流,所有人都是振奋起精神,压抑不住的兴奋!
“突厥兵走了?”
“突厥兵走了,是萧大人说地!”
“萧大人说的,那就绝对不会错了。”
“突厥兵走了
所有的人都是大声喊了起来,宣泄着被困惊惧和解围
这个时候的城兵,也不想去验证这个消息的正确,对他们而言,难得这片刻的放松,当然要尽情的释放。
萧布衣有些苦笑,却是并不劝阻,他感官敏锐,听觉敏锐,当初能在守城的时候现来自地底的声响,自然能从嘈杂的喧嚣中分辨出,马蹄渐渐行远,他清醒的知道,突厥大军一夜已经撤的一干二净。
城兵互相传播着这个消息,很快到了众朝官的耳朵里面,等到杨广匆忙的走上城楼的时候,天边红日已现,蓄积着力量,准备冲破白云的素裹。
“萧布衣,你说突厥兵走了?”杨广向城外望过去,目光所及的地方,除了尸体和散乱的马匹外,城墙前还有散乱的旗帜,鲜血凝固,一片狼藉,可突厥兵却是影子都不见。
萧布衣施礼道:“圣上,微臣昨夜在城头凝听,察觉突厥大军趁夜分批撤走,到天明的时候,已经撤的一个不留。”
宇文述皱眉道:“你听的,你耳朵这么管用?”他尽目望过去,虽然看不到突厥兵,却还是反驳道:“圣上,突厥兵久攻不下,说不定采用诈离之计,只等我等误以为解围出城之际,再派大军攻我们个措手不及,倒是不能不防!”
宇文述担忧说出。城上寂静一片,所有人都觉得,这也是大有可能。
杨广只想相信萧布衣说的是真的,可毕竟性命攸关,左右为难,但见到突厥兵不在眼前晃悠,总算是稍解郁闷之气。
“众卿家有何建议?”
来护儿上前道:“少卿听力敏锐,说的可能是真的。如果圣上不放心地话,大可从城墙上用绳索坠下几个兵士,四方打探。可这打探的兵士嘛……”
来护儿欲言又止,谁都知道这样出去,真的有突厥兵的话,那是九死一生,如何肯下城?
萧布衣上前一步,沉声道:“来将军说的极是,微臣愿往。”
方无悔热血上涌,心道自己这条命就是捡来的,萧大人说突厥兵走了,那肯定就是走了。“方无悔小兵一个,愿去北方查看。”
“我等愿往。”
见到萧布衣方无悔上前。‘呼啦啦‘的站出十数个兵士,齐声请命。
杨广倒是愣住,头一次没有奖赏,也有人送死的,龙颜大悦,却是不能不奖,“站出来的每人赏白银十两。”
没有站出的不由有些后悔,转瞬又觉得此行大为凶险,这银子也得有命花才好。
来护儿将兵士分成三份,分别是向东。南,北三方打探,却让萧布衣向西去县查看动静。
城上坠下绳子,众人攀绳索下城。随意在城下找了匹无主地战马骑了,分头行动。
众人分散去探,杨广顾不得休息。只在城头守候,好消息频频传来,众兵士去了个把时辰就已经折回。
“回圣上,东,南,北三方向四十里内并无突厥兵的行踪。”
杨广舒了口气,却不肯打开城门,突然想起了个事情,“那他们可是去进攻县或者南下了?萧布衣呢,怎么还没有回来?”
众人都在焦急中等候,又过了个把时辰,来护儿突然道:“圣上,少卿回转了。”
杨广举目望去,见到远方一个黑点来的极快,转瞬变大,等到再望的时候,萧布衣持枪马上已经清晰在望。
众人见到他驰的急快,不由相顾骇然,从来没有想到过萧布衣随随便便捡了一匹突厥的战马,竟然风驰电掣般,只是他如此疾快,可是有了变故?
萧布衣城下勒马施礼,高声道:“回圣上,微臣西去县,并不见突厥兵将,顺道向口方向驰了数十里,现远方的山脉上隐约有大隋旗帜,想是突厥兵已撤,援军离此不远!”
他说的嘹亮,三军无不听的清楚,只见到萧布衣马上矫健如龙,金色的阳光披撒照耀,宛若天神,不由欢呼道:“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全城欢呼阵阵,声可洞天,全为解围而欣喜若狂,并不再多去想什么。
等到众人欢呼渐歇,杨广城头上沉声道:“天佑大隋,三军勇猛,让突厥兵无功而返,守城兵将都有封赏,朕绝不食言。只是封赏一事要等后议,朕却要先封赏一勇冠三军地功臣!”
城头上鸦雀无声,却是万目一望城下的萧布衣,毫不怀疑。
杨广背对阳光,让人看不清表情,“太仆少卿萧布衣千里赴急,屡建奇功,雁门城解围功劳第一,朕特升他为右骁卫大将军,不知尔等觉得如何?”
众人惊凛,面面相觑,只因为大隋开国以来,从未有如此年轻之人担任如此要位。大隋十二卫府,萧布衣如为右卫府地右骁卫大将军,就和来护儿宇文述等人并列,简直是难以想象之事。来护儿却是上前一步,大声道:“圣上英明,老臣心悦诚服。”
群臣互望一眼,知事不可违,也是齐声道:“圣上英明,萧少卿此番功不可没,应当此职。”
城兵都是大声欢呼,只说圣上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心道萧布衣当个右骁卫大将军,总比那些身在其位,不谋其政的老不死要好。萧布衣马上却是平静,口上谢恩,心中却是在想,右骁卫大将军,那不就是李浑的职位吗?
阳光一耀,萧布衣脸上平静如水,只是持枪之手却是握紧,眼中光芒闪动,思索着什么…